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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赵维桢身为吕不韦的妻子,说出这番话，多少让李牧有些警惕。
但少年郎并没有展现出反感，只是谨慎回答：“出战与否,牧说了不算,得听王上的。”
赵维桢：“那小将军个人觉得呢？”
李牧：“自然是谁打赵国,我就打谁。”
的回应坦坦『荡』『荡』。赵维桢不免心中感慨：即使眼下的李牧还年轻,但这份磊落的做派和认真却谦逊的格,也足以看得出未来的英雄概。
“小将军说的有理。”
赵维桢笑着继续问：“那即使王上把你发配到边苦寒之地，小将军也无怨无悔？”
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诅咒李牧仕途不顺。然而李牧却不生,反而一张黑皮上流『露』出几分奇的神情。
星眸转过来：“请夫人指教。”
挖人墙角这回事,赵维桢也是第一次做。
但读过史书，大抵明白套路：无非是说这国、说那国不，“踩一捧一”的同时，还得站对方角度分析个人利弊。
的思绪肚子里转了一圈，便有了大概。
“韩、赵、魏家分晋后,赵国位置最北，这就味着，赵国要比其几国多一位敌人——那就是匈奴。”赵维桢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所以赵国不仅要抵御秦国,还要抵御匈奴。”
那要说秦国和赵国比，秦国的优势可是数都数不清。
赵维桢继续道：“对秦,眼下有廉颇老将军，有扈辄、司马尚以及其将领,小将军虽朝蓬勃,但依旧年轻。想要出头,实属不易。”
李牧恍然：“所以，若牧欲出头，就得打匈奴。”
赵维桢颔首：“确实。只是北地苦寒、匈奴狡猾。这几代人都没有把们彻底打退,若想出头，谈何容易？”
李牧不语。
见沉默了，赵维桢心底燃起希望：是不是有戏？
然而赵维桢刚这么想，李牧就笑了起来。
少年郎认真回复：“谢夫人提点。但牧觉得，文臣死谏、武士死战，只要死沙场，即使是对抗匈奴，那也是保家卫国，值得。”
赵维桢：“……”
但你最后没死沙场上啊！
承认自己是有私心。赵维桢无疑站秦国那边，自然希望小嬴政手下用的将领多多益善。
但与此同时，赵维桢也是真的不想看到眼前的少年走向既定的历史轨迹。
这么的一个人，正直、英，一生英雄，六国忌惮，几乎是镇国的大将军，最后却死于小人谗言。
谁不会愤恨？
谁不会可惜？
谁一切还未发生之时碰见，不会考虑可否出手干涉，改变注定死亡的悲剧？
越是这么想，赵维桢越是心情复杂。
根据历史记载，李牧之死，完全是秦国势力一手酿的。
王翦请示秦王，派人重金贿赂郭开，请郭开散布谣言，说李牧准备反赵投秦，从而使得未来的赵王处死李牧。
到那个时候，别说赵维桢已是李牧的敌人，假设王翦不派人贿赂郭开散布谣言，也许会亲自做。
所以现……
赵维桢深深吸了口。
李牧平静地看着。
少年郎心通透，也许不知道赵维桢究竟想说什么，但看复杂又为难的神情，主动开口：“孟隗夫人，你虽……算是秦『妇』，但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若有话要嘱咐给牧，请直言，牧不会介怀的。”
都这么说了，赵维桢也不客。
“实话说了吧，小将军。”
赵维桢抬眼看向李牧：“赵国扶不起来的。”
李牧侧头：“夫人教我。”
赵维桢：“长平之战后，蔺相如西。如今赵国，完全依靠平原君与廉颇老将军支撑。可们两个也上了年纪，老了！若是二人百年之后，赵国该怎么办？当今赵王，是个打输了就要杀质子泄愤的人，会愿寻觅贤臣良相么？”
虽然历史上都说，赵偃、赵迁是赵国两大昏君，郭开的谗言下使得赵国灭亡。
但赵维桢对当今的赵孝王的评价也没高到哪儿。
要不是把廉颇换赵括，会有长平之战的惨剧吗？只不过眼下还有平原君支撑，没昏聩到底线就是了。
“再说下一代公子们。”赵维桢一字一句分析道：“太子春平侯，为人刚直、不懂变通。我实话告诉你，小将军，到我手的消息里，已经有不少说咸阳树敌众多，连国使臣都得罪了。”
当然了，这话说的半真半假。
真赵维桢知道未来，并且已经吩咐了吕不韦做，假寄过的信，现可刚刚到那便宜老公手上。
“至于留邯郸的公子偃？日游手闲、招猫逗狗，心眼大概也就针尖这么小，连我一个『妇』人都不会放过。”赵维桢又说：“不论是谁了赵王，都不会使赵国再次强大起来。”
是真的照着李牧的要求实话实说了。
这番话，要是让赵偃人听见，够告赵维桢一年小状的。
但李牧只是笑了笑。
甚至看起来很感激，嘴唇一勾，一口白牙『露』出来，看上更是青春洋溢。
“我懂了。”
李牧说：“原来夫人是存着请我秦国投军的心思。”
赵维桢：“不么？”
“牧惶恐。”李牧说道：“承蒙夫人厚爱，只是秦国强盛，名将如云。我为赵人，既无功绩、也无名，秦国既不缺我这一人，我秦国也没有根基。”
“你有啊。”
赵维桢不认同道：“廉颇老将军认同你，这不是名？要说你怕没靠山，我来当你的靠山。”
这话说的理直壮。
一套马具，一把耕犁，这两样图纸，足以让吕不韦，让嬴子楚明白赵维桢个字有什么分量。还就不信了，推荐咸阳的人，就算吕不韦无动于衷，嬴子楚不心动？
“我可以为你写一封书信。”
赵维桢信誓旦旦：“你若愿，就拿书信秦国，我亦可以送你身之资，保你得到厚待。”
春秋战国时期的策士、武将，多少人做梦都想要这么一封有重量的推荐信。
这样的允诺，让李牧受宠若惊。
赶忙行礼。
“谢夫人厚爱，但——”
这么一个但，赵维桢就懂了。
挖角归挖角，但也不强人所难不是？虽说赵维桢恨不得把李牧给小嬴政绑架到秦国。
“小将军不用多言。”
摇了摇头：“我晓得了。”
说完，赵维桢举起酒器：“那便祝小将军未来大破匈奴。”
李牧双眼猛然亮了起来。
少年郎暗自长舒口，显然也是不想真正出言拒绝赵维桢。
当即举起酒器，一饮而尽。
“承夫人吉言。”李牧郑重回应：“牧定不负夫人所望。”
“你会扬名的。”赵维桢笃定道。
李牧莞尔。
“夫人也不用太过挂怀。”选了一条更为困难的道路，但李牧似完全不乎，反而无比期待道：“都说这战国，便是国君、文臣，与武将的棋盘。但下棋下棋，总是要你来我往、水平相当，赢过来才有思。”
少年看向赵维桢，一双眼眸清澈。其中饱含诸多情绪：希冀、热忱，还有对的感激和信任。
“若是赢的太容易，这下棋也没思。”
李牧道：“夫人给自己留几个对手，也是有义。”
赵维桢不禁动容。
话说到这份上，是真的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再多费口舌，倒显得自己小家子。
“既是如此，孟隗不再多言。”
也笑起来，同样将手中『药』酒一饮而尽：“我家阿父与平原君素来交，改日见平原君，我亦会同推荐你。”
李牧闻言，也不客，对着赵维桢深深揖礼：“谢夫人！”
之后赵维桢话锋一转，便与李牧聊起了邯郸的风土人情，各国人士来往的趣事，一场酒席，二人相谈尽欢。
送走李牧后，赵维桢感慨归感慨，但也没当回事。
——主要是，酒肆来往的贵客也太多了！
这个年代可不是人人都的起酒肆，往来的客人不是商人、就是使臣，要么就是邯郸当地的贵族、富户。李牧现还不过是名白身，实是算不上什么。
但赵维桢实是低估了秦人民的八卦精神。
转天上午，例行到质子府，一屋，没看见小嬴政，倒看见赵姬正举着书简，就着日光念念有词。
赵维桢定睛一看：这不是之前给嬴政改写的秦篆版千字文么？
“妫夫人。”赵维桢讶然：“你学大篆籀文？”
“哎呀！”
突然出声，把赵姬吓了一大跳。
偷学被抓，赵姬看起来怪不思的，慌『乱』把书简丢到一边。见赵维桢过来，又立刻拎着衣裙走向前，表情极其神秘地把赵维桢拉到一边。
“维桢夫人来的刚，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赵姬压低声音。
“什么？”赵维桢很是茫然。
“这……邯郸，夫君要是不行，『妇』人可以和离。即使不和离，寻别的男子，倒也没什么。”赵姬凑近了与赵维桢咬耳朵：“听说李牧小郎君人不错，但千万不闹出孩子来呀，麻烦死了。”
赵维桢：“……”
赵姬：“维桢夫人听见了没有？”
赵维桢：“…………”
就一天的功夫，怎么连赵姬都知道了？！
而且这谣言还带前后串联的，洗不清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