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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徐子煜递交了一份奏折给慕容琰之后,皇上便下令全京城搜拿臂上有马头刺青且掌上有厚茧的人,但有反抗且不从者,格杀勿论,一时间弄得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当然这一道令是在孙钰去了允春吊丧回来之后才开始实施,之所以这样做,徐子煜共有两个目的,一是明着打击誉王遗留的势力;二来是把事情交给皇上做,自己也可偷懒落个清闲啊。
与此同时,徐子煜还收到了影花宫那边暗查暗访之后传来的信息。
从外面回府的青叶看到徐子煜在书房盯着一张纸条,脸上露着欣喜的笑,轻轻叩了叩门,“小主。”
随声抬头,见来人是青叶,徐子煜不慌不忙地将纸条放烛火上烧成灰烬,才说:“一大早就不见你人,去哪儿了呀?”
青叶似乎没有打算进屋,站在门口有些支吾,道:“属下听说明公子来京城了,所以就去确认了一下此事。”
徐子煜整理完书案,而后走到青叶面前,“你是说玉剑山庄的少庄主明箫?”
“嗯,听说他此次进京是特地来找小主您的呢。”
徐子煜听了这话之后原本平静的面色不觉挑眉,“传令下去,只要是玉剑山庄的人,通通不许踏入我状元府半步,有硬闯者,乱棍轰出。”
“小主,人家明公子不远千里而来,到府上拜访便是客,咱们怎能以棍棒相待?”
“很好。”徐子煜看青叶不愿意,皮笑肉不笑地探手轻轻拍了拍她软软的脸蛋儿,“那我现在把此事交给你,明箫他若来,你舍不得赶出去就自己去应付,若问起我,就说我不在。”
话一说完,她便大步流星地往府门走,急得青叶连忙追赶,“小主,小主去哪儿啊?”
“今日无事,我出去走走。”不想她前脚刚刚踏出门口,后脚便又立马收了回来,赶紧地侧身躲在了门后。
青叶赶近,见小主行动奇怪,问道:“怎么了?”却在无意的抬眸间看见前面道上已经有马车驶来,那车前挂着一个刻有“明”字的风铃木牌子,正摇晃着发出好听的声音。
“我有事要进宫去,家里就交给你了。”徐子煜笑嘻嘻地拍拍青叶的肩,吩咐完毕便很快抄后门去溜之大吉。
那个明箫,听说是影花宫少宫主的未婚夫,不过只是影花宫宫主和玉剑山庄的庄主所交涉决定的事,穿越过来的徐子煜虽然落在了这少宫主的身上,但是并不认可这件事,况且这三年来她根本就没见过明箫,也不想见,不晓得这突然间的,明公子怎么就来京城了呢?
之前青叶一直要自己回影花宫去,想必就是因为此事,不想被拒之后,这明箫倒自己找上门来了。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皇上之前就怀疑过自己的女儿身,如今好不容易让慕容琰打消了探究的念头,这明箫一出现,岂不是又得增添新的麻烦了?
说是进宫,可徐子煜转脚便漫无目的地走在了大街上,脑子里琢磨着要怎样才能打发明箫乖乖的回玉剑山庄?不想她思绪才刚刚走起,身边的行人就匆匆忙忙地往前面不远处的街边围拢了去。
冰凉僵硬的青石板地上,一个女子头缠白巾且一身丧衣的跪着,膝前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卖身葬母”四个清秀的大字。
这女子面容娇丽,小声啜泣着,是那种楚楚动人的模样。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议论纷纷都觉得这小女子甚是可怜,但是也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帮她。
徐子煜挤到最前,仔细看了看她,心思在天子脚下怎的会出现如此落魄之人?
“让开让开。”
人群里,两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挤上前来,一到姑娘面前,其中一个穿灰衣的男人便一脚踢开她面前的纸,咧着嘴嘲笑道:“你看你,卖着身也没人要,还想葬你那死去的老娘?我看你还是去青楼吧,这样的话银子可能还会来得更快一些。”
另一个摸着下巴,下流地瞅着她附和道:“就是就是,早些去青楼,接了客就先把欠我哥俩的银子给还了,你那老母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两个男人只是阴阳怪气地说着话,也没有要强逼姑娘的意思,也许是忌惮这是京城之中,又正是官府搜拿游马人奸细的关键时候,怕闹得太大惹事上身。可姑娘脸薄,听到俩男人的话之后更是泣不成声,再加上周围的人都对她议论纷纷,让她更是伤心难过。
徐子煜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转身就想离开,不想姑娘竟然扑过来拉住她的蔽膝,哭道:“公子留步!小女子今早丧母,还请公子帮帮我。”
徐子煜面色相对冷漠,觉得这真有意思,便收回脚来问道:“我为何要帮你?”
姑娘拂袖抹了抹眼泪,“只要公子愿意施以援手,小女子愿鞍前马后地伺候公子一辈子。”
“可我府上不缺丫头。”
姑娘听得忘记了哭泣,无措地转了转眼珠子,随即对她不住地磕头道:“求求公子可怜可怜我吧,求求公子,求求公子……”
徐子煜眉宇轻轻蹙起,依旧无动于衷,惹得旁上的人上前帮忙劝道:“这位公子身着上等绸缎锦衣,又相貌堂堂,定是福贵之人,你就帮帮这小女子吧,怪可怜的。”
这一说,使得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都帮助姑娘劝着徐子煜。而姑娘一个劲儿地磕头,额上已经流出鲜血。
稳了半晌,徐子煜最后还是应了,“好吧,你先起来,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姑娘听后连连答好,赶紧起来拍了拍满是灰尘的裙子,“公子请随我来。”
走时,徐子煜不忘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那两个欲要找事的男人,这才慢步跟姑娘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一边跟在女子身后一边问。
“我叫洛霞,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女子放慢了脚步,转头来对徐子煜笑颜如花,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伤心和难过。
“哦,我姓徐。”
洛霞对她屈了屈膝,“徐公子有礼,等我葬了母亲,就是公子的人了。洛霞说到做到,从今以后给公子当牛做马,绝无怨言。”
徐子煜扯了扯嘴角,看已经走过了一条幽深的巷弄,问道:“你家还没到吗?”
姑娘停步,脸上露着尴尬,“那个,我家简陋,公子去了可别笑话。”
“不会的,走吧。”
见徐子煜微笑搭话,洛霞这才大大方方地推开一处又矮又陋的破屋。
屋内一贫如洗,两张凳子一张桌,而且都十分破旧,木墙边有一个矮榻,榻上躺着一个八旬左右的老人,她已经死了。
“这是我娘,昨天她都还好好的,不想今早起来就端气了。”洛霞说着又忍不住流下眼泪,但很快收去,对身后一直静立不语的徐子煜露了一个笑,“虽然失去唯一的亲人我很痛心,可我娘她走得很安稳,没有受什么痛苦。如今她已经不在了,我只能给选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安葬,也算是尽最后的孝心。”
徐子煜听着洛霞的叙述,目光一直落在老人的尸体上,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递给她一些银子,“你安排了后事,到艺品居找我。”
“艺品居?”洛霞愣了愣。
徐子煜走到门口,回头来对她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对,我在那儿等你,然后一起回去。”
“……哦,好……”
见她已经搭话,徐子煜这才沿着原来的路离去,那脸上伪装的笑容,顷刻间崩塌得无影无踪,覆盖在脸上的,是一层冰凉的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