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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儿就在鸡飞狗跳中磕磕绊绊地长大了,纵使有父皇威压,性子仍是难改,这日揍了哪家狂妄的侯爵世子,那日又拔了馆学先生的胡子,隔三差五就要被父皇罚去禁闭,小半月不能吃母后的桂花糕。
荷儿唉声叹气,他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父皇为何就这么生气呢?二哥看着仁爱有德,可比他还坏呢,不过他闯得祸越多,就越喜欢二哥啦。谁欺负了他,二哥总会帮他不动声色地欺负回去。
嘿嘿。
但是免不了二哥要去给父皇打小报告,他又要受训,呜呜呜......
明裳心疼荷儿三天两头地挨罚,她有小半月没见到小儿子了,这日圣驾过来,她接过男人的玄色氅衣挂到红木架上,要与李怀修说荷儿的事。荷儿生性活泼好动,拘着他的性子反而愈发容易逆反。
宫灯的光亮照过女子的眉眼,李怀修放下手中的书卷,捏了捏她的鼻尖儿,“慈母多?儿。“
“荷儿那性子,纵着他不知将来要给朕闯下多少祸事!”
明裳不依,分辨道:“荷儿纵使闯祸,也是极有分寸,知晓进退。”
“皇上过于苛责了,又不是都能像绥儿一样。”
提起绥儿,明裳又是叹气,愁眉苦脸,荷儿闹腾也就罢了,反倒是绥儿,少年老成,她就没见这个儿子说喜欢什么。
现在做了太子,更甚。
她越想越闷,推了把李怀修胸口,“皇上明儿个让绥儿跟荷儿闹闹,小小年纪,没一点孩子气!”
李怀修失笑得收紧了手臂,喷了声,“绥儿是朕一手教出来的储君,这条路也是他自己选的,玩什么孩子气?”
“你当绥儿还是孩子,他却聪明着,朕不会看错。”
要没绥儿护着,不知道幺子成日闯祸得吃多少暗亏,绥儿的性子类他,是个不露声色的,甚好,甚好。
当皇帝就要这样才好。
李怀修越想越满意,如今绥儿也大了,能接手一些朝政,刚登基时他宵衣旰食,颇为享受把持朝政的日子,如今许是长了年纪,反而愈发安逸起来,巴不得二子赶紧长成,届时自己将摊子交给他,过段安生的日子。
放在二十年前,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自己会生出这种想法。
李怀修没再想了,前段日子忙,好久没来这女子这,他没忍住,时候久了些。
十多年了,他越来越喜欢这女子,江山稳固,床笫有钟意之人,又有可接替的太子,李怀修觉得自己这个皇帝甚是成功圆满,民安物阜,海清河,后世史书也可有他一笔。
李怀修让明裳不必操心太子,她如何都不可能不操心的,好好鲜衣怒马的少年,整日和一堆老学究处在一块,她怕压了儿子的性子。
但事实上李怀修说的没错,绥儿天生就是这块料儿。
正逢这日太子过来问安,明裳正想说说这件事,谁知太子一进门,先看见凭几上的冰碗,拧了眉。
明裳觑见他的视线,居然有点心虚。
数九寒天,凤仪宫生着地龙旺,穿单衣都不觉得冷,明裳热的慌,兴头上来要吃冰碗,谁想她记得太子过来,忘了吩咐宫人收了。她又一想,自己还是他的母后,她心虚什么。
遂面不改色地让宫人端下冰碗,给太子摆了凳。
太子如今十六,再过两年就要娶妻,明裳凝视着儿子隐现锋利的面容,来不及感慨,就听太子道,“母后又偷吃冰碗了。”
“仔细儿子告诉父皇。”
明裳原本慈蔼和悦的脸色,一寸一寸,慢慢碎裂。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儿子,“母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想到那位要是当真得知,自己免不得要受苦。真不知这儿子是不是亲生的,怎的半分不向着自己。
太子无奈笑道:“母后忘了上回贪嘴腹痛,儿子担心好一段日子。”
少年储君玄色蟒袍着身,一言一句,温和自持,有他父皇的影子,却比那位多了几分清隽。
太子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让明要注意身子的叮嘱,见凭几糕点不断,又吩咐宫人端下去,说养生之道在于少食,不可贪一时嘴瘾。
伺候的宫人都默默觑着娘娘生闷气的脸色,想笑,却不敢出声。太子每回过来都是如此,实在是娘娘这性子是被皇上纵容坏了。
那厢太子离开凤仪宫,明裳才醒悟为何皇上说绥儿性子就是这样,或许她确实不该插手太多。
不过,李怀修还是很快得知他的皇后又偷吃冰碗,太子说去告状,从未真正做过,李怀修是从膳房的人嘴里知道的。
膳房看似设在凤仪宫,皇后娘娘吃了什么,一举一动却会送去御前。自上次皇后吃了冰碗腹痛,李怀修严禁她再吃,不想还不长教训。
夜里,李怀修直接黑着脸到凤仪宫算账。
宫人们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地退出内殿,伺候的大宫女照儿心疼娘娘一瞬,也没敢留下。
以前伺候在明裳身边的香辛柳都发嫁离宫了,绘如没有出宫,在凤仪宫掌事,照儿会梳头,人也机灵得用,留在内殿伺候做大宫女。
照儿喜欢伺候在娘娘身边,皇后娘娘宽厚温和,赏赐宫人甚是阔绰,跟在凤仪宫也极为得脸,但此情此景,没人敢在宫里留下来。
明裳一条细白的腿被扣在了男人腰上,她简直欲哭无泪,几缕乌黑的青丝拂过美\\妇的面颊,泪眼朦胧,那样貌美。李怀修起初的火气渐渐消下去,高挺的鼻骨埋在明裳颈边,向下陷入白软丰盈之中。
他咬了一口,沉着眼,“还敢不敢跟朕阳奉阴违了?”
明裳呜咽两声,连说不敢了,心理却道下回要偷偷地在宫里自己做。
李怀修似看出她藏的小心思,许是被他宠的,日子过的太好,还跟个小孩儿的性子,现在想想,幺子都比她懂事。
遂他没轻下动作,那盏烛火摇摇曳曳燃尽,李怀修拍了把怀中人腰臀的丰盈,才披衣坐起身,唤宫人进殿伺候。
沐浴后,李怀修习惯地把人接到怀里,拇指的白玉扳指摩挲着明裳的腰身威胁,“再有下回,朕绝不轻饶!”
明裳撅唇哼了声,问问道:“臣妾不敢了。”
李怀修舒了心,两人一时谁都没睡,帷幔垂下来,李怀修在想前朝的政事,明裳却是在想几个皇子公主的婚事。
宝珠和景和早已有了驸马,在宫外开府,她前段日子和张贵嫔谈起大皇子的婚事,张贵嫔也没定下主意,太子年岁十六,永安也到及笄,都该定下亲事。明裳最是不着急荷儿,荷儿那样不定的性子,还要多等几年。
她越想越睡不着,在男人怀里翻了个身,辗转反侧。
李怀修眉心跳了两下,手臂直接把人圈到胸膛,“不睡?”
“皇上可想过几个孩子的婚事?”
李怀修掀开眼。
几个孩子自然是大皇子,太子和永安。
他也没算上小儿子。
李怀修抿唇,之前考太子策论,他问过一回,太子对自己的婚事确实不上心,他也不想储君早早成婚,妨碍政务。
大儿子是该考虑考虑婚事,至于小女儿,李怀修不想这么早定下,宝珠和景和都立了府,这宫里也是冷清,更何况小女儿容貌和这女子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遍观朝堂,他当真找不出能配得上自己小女儿的驸马。
李怀修“唔”了声,头疼地换了个姿势,“先考虑温儿,至于太子和永安,再等等吧。”
既是要为长子择婚,李怀修大笔一挥,册封长子为秦王,出宫开府。
明裳从上京城的世家贵女中挑选出几人,与张贵嫔一同商议,张贵嫔择了几个。明裳便提在宫中设宴,邀这些贵女入宫相看,最终张嫔看中了大理寺少卿佟襄之女佟宛白。
亲事定在明年开春。
永安这日去母后宫里,正巧四弟也在,姐弟俩一见面就闹得鸡飞狗跳,明裳一时无语,由着姐弟俩吵架,正要去剥手边的核桃,喉中忽然生出一股呕意,她怔了怔,福至心灵,不禁住小腹,意识到了什么。
永安见母后脸色不对,没再与四弟拌嘴,忙上前扶住母亲,“母后怎么了?”
顿了顿,懊悔,“是不是安儿吵到母后了,安儿不与弟弟吵了。”
父皇说过她两回,要吵在母后看不见的地方吵,别扰了母后歇息。
荷儿也着急地过去相扶。
明裳见姐弟俩担心,摇头说无事,她淡定地偏过脸,吩咐照儿去传太医。
李怀修赶到凤仪宫的时候,太医刚给明裳看过脉象,他捻着扳指扫了眼鹌鹑似的缩着脑袋的儿子女儿,“自去领罚。”
永安和荷儿闹归闹,都担心母亲,也敬畏父皇的威严,默默认罚,谁也没敢吱声。
那太医诊完脉,尚有疑心,多诊了一遍,李怀修忍不住问皇后身子究竟如何。
太医才起了身,如释重负的喜色,“恭喜皇上,恭喜娘娘,皇后娘娘这是有身孕了。”
如明裳所想。
李怀修则是怔了下,倏忽袍坐到窄榻边,扶住明裳的身子,又去抚她的小腹,仍不可置信,“皇后当真又孕了?”
太医躬身点头,“臣不会诊错,皇后娘娘脉象圆滑有力,胎像安稳,是有两个月了。娘娘身子养得好,这一胎精心养着,也必然生产顺遂。”
李怀修龙心大悦,居然像初为人父一般失了仪态,朗声笑道:“好好好,尔等重重有赏!”
待禀退了殿内的人,李怀修吻了吻明裳的眉心,目光温和,“想吃什么,朕吩咐宫人去做。”
明裳倚在他胸膛,耳边是男人一阵重于一阵的心跳声,她抿嘴掩笑,“臣妾又不是生头一个了,皇上这般激动做甚。”
虽不是头一个,但她生的孩子,他便遏制不住的喜欢。
李怀修没有答她,目光却有缱绻柔情。
明裳永远无法知晓,这位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有多视她若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