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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玉面骨神寒,一双冷眸利如刀。那飘飘出尘之态中,又有危危凛冽之感,当真是琼枝本是仙家物,一朝却化凌天剑。
来人正是谢玄。
天香楼的客人非富即贵,很多人都认出了他。一时之间惊呼者有,讶异者有,皆是一脸的仰慕崇拜之色。
有人赞叹道:“清风之姿,明月之相,真是小谢大人!”
“小谢大人为何在此?”又有人问。
紧着有人迟疑道:“听说这天香楼是谢夫人的产业,看来此话不假。若真是如此,楼上那位小东家应该是谢家的姑娘。据我所知,小谢大人的堂妹也在京中。”
这话得到认同无数,大部分的客人都认为所谓的小东家是谢舜宁。
三层靠右的雅间内,半开的窗户处站着若有所思的端阳公主。她的视线之中能看到谢玄,却看不到林重影。
天香楼高三层,一层富,二层雅,三层贵。
“这姑娘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她说着,问身后的人,“谢三姑娘认识吗?”
她身后的人,正是谢舜宁。
谢舜宁自是听出了林重影的声音,眉头紧锁着。
这位影表妹为何出现在酒楼,酒楼的掌柜又为何称其为小东家?
“好像是我表姑母家新认的女儿。”
此话一出,端阳公主也跟着皱眉。
“是她。”
她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明明不屑着,以为凭那样的出身不可能成为她的对手,然而心中却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你这个表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成了这天香楼的小东家?”
谢舜宁摇头,“这个臣女不知,殿下放心,臣女自会问个明白。”
重活一世,她不仅要报自己的仇,还要让真正对自己好的人都好。父亲母亲、大堂兄、还有大伯母。
今日是她将端阳公主约在这里,一是为了替大堂兄牵线搭桥,二是因为屡次被人争夺的那个歌伎。
那歌后来不知为何攀上了二皇子,成了二皇子的侧妃,且深得太后娘娘的喜欢。这么一个人,若能从微时相交,必然是对她极为有利的。
哪知还不等她出面,林重影就出了头。
如此一来她不好再做什么,一个目的未成,另一个她不希望被人破坏,当下替自己的大堂兄辩解,“臣女的兄长应是恰巧路过,得知这里有人闹事,于情于理也不会坐视不理。”
端阳公主也希望是如此,但是当看到谢玄的动作时,她很难再自欺欺人。
二楼处,谢玄抬起手臂,宽大的衣袖几乎将身后的人完全遮住。势如高山令人仰止,又如玉树立于严寒中,成为他人之靠山,替他人遮着风雪。
那清冷的眸子如森然的刀,刀刀劈向不知死活的人。
“还不快滚!”
赵世子回过神来,吓得双腿直打哆嗦,他前脚打着后脚,没走两步当真滚了上去,却也顾不上痛,爬起来就想往外跑。
“且慢!”林重影叫住他,然后对陆掌柜说:“陆掌柜,你清理一下他们损坏的东西。”
陆掌柜立马照办,很快得到结果,“小东家,他们损坏的东西有凳子一把,碗三只,碟两只,茶壶一把。”
一听损坏的是这么点东西,别说是赵世子,就是那位马二公子都支楞起来,心道这点东西赔就赔。
谢玄睥睨着他们,他们一句话也不敢说。
林重影继续躲在谢玄身后,如同狐假虎威的狐狸,又道:“你们在酒楼闹事,打扰了楼里客人们的雅兴,他们今日所有的账单归你们。你们这么一闹,耽搁了我们楼里的半天的营生,这些你们要赔。还有那位姑娘受到了惊吓,怕是要好好养养身
子,你们也得赔。”
“...凭什么?”事关钱财,马二公子一时忘了对谢玄的畏惧,失声叫出来。这些钱算起来那可不是小数目,他就是个喜欢干手沾芝麻,爱白占别人便宜的人。“这不关我的事......”
他声音渐小,见势不妙,脚底刚一抹油想跑,立马被赶来的巡城司的人制住。
没钱没关系,扛得住打也行。
巡城司为首的人恭恭敬敬地谢玄行着礼,不屑地斜了马二一眼。
朝安城当差的人,哪怕低微如他们,那也是个顶个的眼明心活。这马二是个庶出,爹不疼娘不爱的,宁愿扔在衙门里挨板子也没有出钱赎,这种人他们都瞧不上。
上回挨了打还不长记性,今日还敢在天香楼惹事,好死不死碰到了谢少师,这小子不仅愚蠢,运气也不太好。
相比马二,他们对赵世子明显眼热许多,原因无他:赵家多少银子都出得起。
赵世子一副不差钱的样子,明明惧怕谢玄,却又色胆包天不知死活地想着,如果自己能攀上谢家的姑娘………………
不。
不对。
谢家的三姑娘他见过,刚才那位姑娘不是谢家的三姑娘,那她是谁?
林重影去伯府的那回,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着,根本没着家,也就没见着。事后听府里的下人提起,说是自家姑母过继出去的庶女何等的貌美,他也没怎么在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为之惊艳的美人居然也曾是他的表妹。
他胡乱地想着,那美人儿不是谢家的姑娘,又被陆家的掌柜称为小东家,那肯定是谢大夫人娘家的姑娘。
陆家巨富,若能和陆家结上亲事他也不亏。他越想心头越火热,一副想讨好林重影的样子,高喊道:“美人...姑娘,我赔,我愿意赔。你说赔多少,我就赔多少。”
林重影心下冷笑,听这赵世子的口气,当真是不差钱。
谢玄略一回头,将她往袖子里藏砚台的动作尽收眼底。两人的目光在无声地碰撞着,迸发出旁人谁也看不见的火光。
她板着小脸,毫不心虚。
“凳子碗碟的钱都有数,该是多少是多少,这些客人今日的账单也是如此,有多少算多少。至于我们酒楼半天的营生,便以上个月相同日子而定,一天下来是一百九十四两,半天是九十七两。这位姑娘受此惊吓,恐怕这生计也就断了,你赔个一
百两不为过吧?“
“不......不为过,不为过。”赵世子连忙应着。
众人听到这话,谁不说赵家不缺钱。
“赵家一女抵十儿,此言果然不虚。”有人小声说着,语气中竟有艳羡之意。
陆掌柜速度极快,不多会儿就列出所有的账单,将其交给赵世子,“世子,这钱你是现在付,还是我们派人去伯府取?”
赵世子为表自己的豪横,当场让自己的随从拿银票。
钱账两清后,马二公子被巡城司的人带走,至于赵世子,他若是继续留下来花钱吃喝,酒楼自是欢迎,毕竟有钱的是大爷。
事实上,他确实没走。他巴巴地望着楼上,哪怕无比畏惧谢玄的存在,依然想再一睹那美人儿的芳容。
那静纱姑娘被带到二楼,乍见林重影的容貌,愣了好一会儿。
前有马二公子和范六公子相争,如今还多了一个赵世子,她的长相定然是不俗。瓜子脸蛋樱桃口,标准的古典美人儿,尤其是还抱着一把琵琶,更添古风雅韵。
掌柜依着林重影的吩咐,将那一百两给了她。
她自惭形秽着,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东家大恩,奴家无以为报......”
林重影心头一跳,赶紧打断她,“他们在酒楼闹事,我们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这银子是你该得的,无需任何报答。”
她咬着唇,不太敢抬头。
一是因为林重影过人的美貌让她自愧不如,二是因为谢玄的存在。
但机会难得,她不想错过。
原本她的家境还不错,也曾是呼唤婢的千金小姐,谁料父兄接连病故,家道一落再落。为养活母亲和弟弟妹妹,不得不抛头露面到酒楼卖艺。
这一百两对如今的她而言,足够他们一家好几年的嚼用。可若是想过上以前那种养奴蓄婢,衣着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还是远远不够的。
“小东家,奴家害怕他们还会纠缠,日后不得安宁。奴家什么都会做,琴棋女红样样略知,请小东家垂怜。”
林重影就怕这个,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静纱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小东家,我就是东家派来的账房,例行到酒楼来查个账而已。方才事情紧急,陆掌柜怕那些人闹大了,故意胡诌我的身份镇场子。”
陆掌柜叹着气,对静纱有些失望。
上回马二公子和范六公子为争她大打出手,事情闹得不小,她因此没再来酒楼弹琵琶。前几日她求上门,说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还是想回到酒楼来弹曲儿,自己一时心软,又将人给留下了。
先前还以为是个能立得起来,自己能帮一把是一把,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这位是林姑娘,她确实是夫人派来的账房。林姑娘心善,帮你要了这一百两银子,哪怕是不做什么,仔细些花,也够你们一家花个七年八年的。到时候你弟弟也已长大,有他顶门户,你也就不用再抛头露面。”
听到林重影只是个账房,静纱的眼中明显有失望之色,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林重影见之,也很是失望。
因为那种奇怪她明白,好比是以为高不可攀的人,没想到和自己差不多的低微,从而生出一种隐蔽的窃喜,甚至可以说是轻视和幸灾乐祸。
“静纱姑娘,你若是怕他们纠缠,最近少出门。”
“林姑娘,我……………”静纱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你就不能帮帮我吗?我愿意像你一样,帮人做事。”
这下林重影是真的有些无语了。
傻子都能听出来,静纱冲的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人。
陆掌柜脸色不太好看,态度也强硬了不少,“静纱姑娘,林姑娘好心帮你,你为何要为难她?她还有事要忙,你请回吧。”
静纱的目光中全是挣扎,她很想豁出去赌一把,趁机攀一攀对她而言遥不可及的存在,又怕自己貌不如人,到时候弄巧成拙。
她的心思陆掌柜看得出来,林重影看得出来,谢玄当然也能看出来。
因为这样的女子,多年来谢玄不知见过多少。那些明里暗里的算计,那些自以为是的引诱,装可怜扮柔弱,或者是弄些奇怪的事情来引起他的注意。
这些别人做来只会让他不喜,但有人全部做过,他却觉得满心满眼的愉悦。哪怕是被人拐着弯骂他是狗,他依然甘之如饴。
当他幽沉的目光看过来时,林重影下意识别过视线。
这人看她做什么?
她半垂着眸,道:“大公子,方才多谢您出手。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您去忙您的吧。”
谢玄哪里听不出她是在赶人,险些气笑了。
气氛一时十分的微妙,掌柜看着他们,某种不可思议的念头一闪而过。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听到谢玄这声极淡的话,陆掌柜一个激灵,赶紧催促静纱。
静纱自知没有机会,这才低头告退。
所有人都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林重影和谢玄。
楼下热闹的声音不断传来,说笑声,划拳声,还有议论方才之事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喧嚣与这一室的安静截然不同。
“以后她再找你,你莫要理会。”
谢玄说的她,指的是静纱。
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上次马二和范六相争,最后两败俱伤,范家不仅事后没有报复,还连夜将范六送去京外,你可知为何?”
这她哪里知道,当然是摇头。
她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小脸虽然没什么表情,却分外让人有种极其乖巧的感觉。如懵懂的兔子,不谙世事人心地呆萌着,勾得谢玄的心都在痒。
“那事不知为何传到太后娘娘的耳中,太后娘娘召见了范夫人和马夫人,狠狠将她们训斥一番,斥责他们教子无方。’
“太后娘娘为何替静纱姑娘出头?”
“那静纱的父亲,原本是城门尉,一家人如今还住在城门巷。”
而荣太后也是城门巷出来的人,其父在世时也是城门尉。除了这两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荣太后的生母姨娘也曾在酒楼卖过唱。
林重影暗道难怪,难怪那静纱被人争来抢去,却还能出来赚钱。
她默默坐回到位置上,准备继续算账。然而她的手刚还被碰到笔,眨眼的工夫落到男人的大学中。
谢玄微俯着颀长的身体,似苍山雪松弯下腰,清幽的眸色中不掩情意,还有化不开的偏执与霸道,“还没消气?”
这声音却是柔沉,听得人耳朵里像是被暖风拂过。
他越是如此,林重影就越觉得不舒服。
他们那晚应该算是不欢而散吧,一个欲求不满的男人,转过头来又讨好她,为的是什么?
“大表哥,你不必如此的。”她再是不情愿,也知道一个妾室应该做什么。如这种讨好人的活,才是她应该做的。“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放心好了,以后我会听话的。”
谢玄哪里听不出来,她嘴上说会听话,实则心里还有气。
“你若是还不解气,接着骂我,骂我是狗也好,骂我是畜牲也好,随你怎么骂。”
这么低三下气的吗?
林重影暗忖着,只觉越发的怪异。
谢玄从怀中取出一物,递到她面前。
“这个送你。
这是一支金镶玉的步摇,金为荷叶,玉为莲花,华美而贵气。
谢玄将步摇插到她的发间,情不自禁地凑近细嗅,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她感觉自己就是美味的猎物,有猛兽在细嗅她的气味,磨着牙思量着该从哪里下嘴比较好。她静静地等着,认命地等着献祭之时。
谁知猛兽嗅够了,却不急着吃她。
“你不是说我像点心吗?”他拿起桌上的点心,递给她。“那你就当我是点心,把我吃了吧。大口大口地咬,用力地嚼。”
MIK:“......“
要么说人家是状元郎呢。
是真会啊!
“大表哥,我现在不想吃。”
谢玄心生挫败之感,暗道自己果真是病急乱投医,福王自己无妻无知己,出的主意能是什么好主意吗?
“那你要如何才能不生气?”
林重影不无自嘲地想着,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堂堂少师大人做到如此地步。分明是无奈的,却还愿意耐着性子哄她。
果然是美色迷人眼,也令人智昏。
既然如此,那她就给这人一个机会。
“大表哥,我还疼着。”她睫毛轻颤着。“你那天咬得我好疼。”
娇娇软软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勾魂的钩子,勾得谢玄的理智七零八落。他的心剧烈地狂乱着,浑身的血都在叫嚣。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这女子提及此事,显然生气的根源在此。
他声线极低,带着暗哑,问:“那你要如何才能解气?”
林重影一把拉过他的手,掀开他的袖子重重地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