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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二十九年,春。
山花烂漫的时节,空气湿润新鲜。
晨钟在山林间响彻,隐在山腰中的古寺也随着雾气的散去渐渐展露真容。僧人们做完早课之后,各司其职。
身量高大的中年灰袍僧人默默地在后寺扫着地,寺中的玉兰被雨打了一夜,已是满地的暗香凋零。
从他握着扫帚的姿势来看,还真不像是一个做惯此类活计的,倒像是个曾经上阵杀敌的将军,手里的扫帚更像是长枪。
突然有个小女童出现在他视线中,他在看到小女童的脸之色,眼神瞬间变化。
“BAA......“
“我不叫明月,我叫凤佑,凤凰的凤,保佑的佑,小名叫暖暖。”
“你姓凤?”僧人不知想到什么,抬头望去。在看到不远处一对容貌极其出众的夫妻后,恍然明白眼前的孩子是谁。
小女童似乎对他很感兴趣,问:“大师,我刚才看你扫地,像是在练功,敢问你是不是习武之人?”
他蹲着身体,与小女童齐平。“贫僧确实会些拳脚功夫。”
“我也会。”小女童灿然一笑,堪比朝霞万丈。“我父亲教我的。
“你竟是喜欢习武?”僧人似是很意外。
“我娘说,女子当自强,巾帼不让须眉。我祖母是个大将军,我去年还去看过她,我长大了也要像她一样厉害。”
小女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递给他。
“我娘说了,这东西本就是你的。”
他接过锦盒,慢慢打开,然后用手指细细摸着那粉玉和明珠。
小女童完成了母亲交给的任务,欢欢喜喜地去找自己的父母。“娘,那位大师是谁呀?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他是你外祖父的故友。”林重影回道。
那个僧人就是萧彦。
“原来是外祖父的朋友,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他外祖父?”凤佑掰着自己的手指算起来,“我有皇外祖父,王爷外祖父,林家外祖父,还有这个和尚外祖父,我怎么有这么多的外祖父?”
算着算着,她像是找到好玩的事,又算起来,“我有十叔,是不是有十个叔叔?姨祖母说二叔和三叔五叔在临安,四叔和六叔八叔叔在别的地方,七叔和十叔在京中,那怎么还少一个?”
谢玄闻言,一脸无奈。
林重影朝不远处的僧人福了福身,然后牵着女儿的手,和他一起离开。
凤佑不过四岁,又最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很快就将刚才的事给忘了,催促着自己的母亲快走。“娘,我答应若若姐姐要陪她一起庆祝生辰。”
她说的若若姐姐,正是谢舜宁的女儿李若。
当初李若一出生,谢舜宁抱着怎么爱都爱不够时,林重影便知道为什么谢舜宁重来一次仍旧嫁进桓国公府的重要原因之一。
仇恨难消,骨肉难弃,所以才会让人坚定决心。
如今的桓国公府,内宅已尽被谢舜宁掌控,一是李新对她言听计从,二是张氏彻底被架空,三是李蓁想算计她时,被她将计就计嫁给了一个破落户。
一家三口到了山脚下,凤佑一看到等候在那里两位少年,欢呼一声跑过去。
“七叔,七皇舅!”
那两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谢及和萧勉。
说来也巧,他们在家中皆是行七。谢及古灵精怪,与他的稳重沉郁不一样,机缘巧合之下相遇,却成了莫逆之交。
谢及一把接住飞奔而来的风佑,高高举起。
萧勉满眼含笑地看着,有些腼腆。
林重影和谢玄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熙元帝年岁渐高,身体也日渐不好。眼下储君之位还未定,他们知道日后京中必有一番风云搅动。
但此时阳光正好草木葳蕤,最是一年好风景。
风好,景好,人更好。
如此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