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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竹的脸羞红一片，夜晟泽瞧得清楚，索性也不再逗她。
他抱着沈青竹，快步回泽霈苑。
一直到进了门，没了外人，沈青竹坐在桌边上，端着夜晟泽递过来的茶盏喝茶，她这才开口，“夜将军，万芳今夜之所以会出事，是因为魏双双的人，将她按在了浴池之中。池水温度过高，她难以逃脱，耽搁的时间太久了，后来又在浴池中晕厥，才会伤了孩子。”
眯着眼睛，沈青竹眼神幽暗，隐隐带着几分冷意。
“想来，是夜晟澜今日回来，直接奔了芳菲阁，把魏双双气惨了，她才敢这么下手的。”
调开了夜晟澜，就直接下手……
她够狠。
夜晟泽拎着茶壶，给沈青竹续水。
“你累了，喝点水，我让小厨房又给你准备了吃的，一会儿你吃一点，就好好休息去。至于什么万芳，什么魏双双，又不是你女人，她们之间如何，用不着你操心。”
“夜将军，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眼下，你的正经事就是休息，把自己身子顾好了，其他的跟我无关，也跟你无关，让夜晟澜去操心吧。”
几乎是一进芳菲阁，知道万芳的状况，夜晟澜就猜出来是魏双双捣鬼了。
所有的事情，哪怕没有证据，他心里也是明镜似的。
可魏双双三言两语连哄带吓唬，就把这事给掀过去了，打消了夜晟澜的怀疑，说到底，也不过是现实残忍，夜晟澜怕面对现实罢了。
这一点，夜晟澜跟永昌侯倒是像。
很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夜晟澜自己愿意装糊涂，他们知道真相，想再多，也没有意义。
浪费时间。
万芳惨，受了苦，夜晟泽知道，可是，沈青竹也是吃了苦受了累的，夜晟泽更心疼。他自私，顾不了旁的人，顾自己的人就是了。
有很多话夜晟泽都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的心思，沈青竹能够从他眼里看出来。
他的维护和在意，沈青竹也看得懂。
沈青竹低头喝茶。
茶水略微有些清冽，有些苦，可是沈青竹喝在嘴里，却有种甜滋滋的感觉。
……
芳菲阁。
夜晟泽、沈青竹一走，梁伯就让郎中进了房间，郎中又给万芳诊了脉，查看了万芳的状况，这跟之前的脉象简直天差地别。
胎落下来了，血止住了，万芳的这口气也吊住了。
“奇迹，简直就是奇迹。”
郎中惊喜地念叨着，他随即观察万芳身上的银针。
越看，他眼底的惊喜越多。
长青堂开张义诊，沈青竹去过，有人说她医术好，盛赞不断，夜晟澜去长青堂外跪着道歉，沈青竹被推到风口浪尖，关于她的流言甚嚣尘上时，也有不少人说她医术精湛，连宫中的太医都佩服，这些话郎中没少听。
可是在郎中看来，沈青竹到底只是个刚及笄没多久的小姑娘，病人都未必见过几个，再厉害，她又能厉害到哪去？
那些流言，他并不太信。
可现在他信了。
沈青竹是真的厉害，就这些银针，他行医多年，也扎不出来。
梁伯看着郎中神色不断变换，一言不发，不禁开口，“郎中，有什么不对吗？万姨娘情况可还好？”
“好，好，很好，她情况很好。”
被梁伯的话拉扯回思绪，郎中看着他，连连点头。
“情况完全稳定住了，你家将军夫人这医术，简直绝了。她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说着，郎中恍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忙去桌边上。
桌上放着药方子。
郎中拿起来看了一眼，如获至宝。
“这方子也好，梁管家，劳烦你去让人按照这方子抓药，赶紧把药给万姨娘熬上，等万姨娘把药喝下去，这命就算是彻底保住了，她也就能好起来了。”
“好，那郎中别忘了拔针。”
“不会忘的。”
郎中说着，又瞅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帕子。
里面包着的，正是万姨娘落下来的胎，之前在院里，他隐约听到了沈青竹说，要让夜晟澜瞧瞧，让他好好想想之后怎么做。
郎中寻思着那话，索性把东西也一并塞给了梁伯。
“把这个带给二公子吧，眼下，万姨娘这还不方便打扰探望，等拔了针喝了药再说吧。”
“行。”
梁伯也不多耽搁，把方子揣好，他捧着帕子出去。
夜晟澜、魏双双都等在门口。
瞧着梁伯出来，魏双双假惺惺地上前，关切地开口，“梁伯，万姨娘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和大嫂说的一样，情况已经稳定住了？她没事了，对吗？”
若说魏双双关心万芳，梁伯是不信的。
关心，怕也是关心万芳死不死，什么时候死吧？
梁伯心里不喜。
面上不显，梁伯轻声回应，“二少夫人放心，郎中说了，将军夫人医术极好，万姨娘这命大约是保住了，应该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至于药方子、去抓药的事，梁伯没提。
这事他得自己办。
也免得魏双双知道了，从中横插一脚，再生出什么事端，毁了沈青竹的一番努力。
梁伯抬头，把手里捧着的帕子，缓缓递给夜晟澜。
“二公子，这是小公子，你瞧瞧吧。”
“嗯。”
夜晟澜声音哽咽，他伸手去接帕子，两只手都是抖的。
那帕子有一半洇着血，捧在手上，似乎还有种未散的温热感，可是，夜晟澜却觉得心都是凉的。他一点点将帕子打开，看着里面的成形的孩子，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那是他的孩子。
若不是今日出了事，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出生了，他会是个活泼、健康的男孩。
夜晟澜瞧着，只觉得心上仿佛破了窟窿似的，呼呼地往进灌风。
冷！
冷得要命！
不敢细看，很快夜晟澜就把帕子又合上了。
“梁伯，你去给万姨娘抓药，一定要仔细盯着，把她照顾好。至于这孩子……”抿了抿唇，夜晟澜思忖片刻，他才吩咐，“等明日一早，你带两个人走一趟，把孩子送到城郊的如善别庄吧，那里有一片合欢树，你就把孩子埋在那吧。另外，再把如善别庄，改成芳菲别馆，转到万姨娘名下吧。”
夜晟澜心里知道，一个别庄，是没法跟一个孩子相比的。
可孩子已经没了，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梁伯听了夜晟澜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他应了声，就捧着帕子快步离开了。
自始至终，梁伯都没有再看一旁的魏双双，而夜晟澜，也没有心思去看魏双双，他死死地盯着万芳的屋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里。
魏双双恨得牙痒痒。
一个贱人流掉的贱种，居然还让夜晟澜上了心，他那么吝啬的人，居然舍得拿出一个别庄，来安抚万芳……
夜晟澜简直疯了，他也不看看，那贱人和那贱种配不配？
魏双双心里恨，恨万芳，恨夜晟澜……
她更恨沈青竹。
若非沈青竹多事，万芳早死了，哪还至于有其他的事？
沈青竹简直就是她的克星，是给她添堵的。
魏双双寻思着，身上透着一股冷意，若是寻常时候，夜晟澜肯定能发现，只是眼下，他心思不在这，自然也没有注意到魏双双的异常。
屋里。
郎中一直盯着万芳的情况，等时辰差不多了，他就给万芳拔了针。
梁伯那头也跑了趟长青堂，把药抓回来了。
直接在廊下安置了炉灶，在廊下熬药，离万芳近，又有夜晟澜和郎中一起看着，也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很快，药就熬好了。
郎中端了药进去，给万芳喂药。
万芳醒着，只是经历了一场风波，她虚得厉害，并没有多少力气。
一勺勺的药喝下去，万芳只觉得自己冰凉的手脚，似乎都稍稍有了暖意，那药有多好，她身体的变化就是最好的诠释。
“出去记得帮我告诉梁伯，让他帮我好好地谢谢将军夫人，我眼下还动不了，等我好了，我再去登门拜谢。”
“嗯。”
看着万芳被从鬼门关拉出来，郎中心里也激动。
万芳的话，他自是没有不应的。
“我会告诉梁管家的，而且，姨娘这身子，将军夫人也是最清楚的，姨娘的心意，她必定也知晓，姨娘不必多想，不论姨娘答谢不答谢，将军夫人都不会挑理的。”
“是啊，她是个好人。”
“万姨娘，二公子和二少夫人都在外面呢。”
郎中起身，忍不住说了一句。
听着郎中这话，万芳的脸色，都随之冷了下来，明明虚弱到连说话都费劲儿的人，这一瞬间，她眼里杀气沸腾，巨浪滔滔。
郎中什么话没说。
他稍稍往后退了退，打算离开。
这时候，郎中就听到万芳开口，“有劳帮我请二公子、二少夫人进来。”
“好。”
郎中应声，便退了出去。
看着等在门口身形僵硬的夜晟澜，郎中快步过去，“二公子，万姨娘已经喝了药了，她的身子在渐渐好转，这条命算是保下来了。只是，她这一遭到底遭了罪，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不能受风受凉，更不能再有什么其他的损伤，否则会于身子有不小的影响。”
“我知道。”
“万姨娘醒着，请二公子、二少夫人进去。”
话郎中带到了，这就没他什么事了。
深宅大院里的腌臜事多，万芳今日这一桩就不干净，那不是他该掺和的，他做了自己该做的，就该撤了。
郎中如何想，夜晟澜并不在意，他快步往屋里去。
至于魏双双，则一动不动。
万芳是怎么出事的，孩子是怎么没的，别人不清楚，她是清楚的，万芳也是清楚的。万芳心里怕是早已恨毒了她了，又怎么会对她有好脸色？
请她进去，怕是有鬼吧？
想揭发她吗？
魏双双正想着，就见走在前面的夜晟澜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双双，不进来瞧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