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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
曲尽欢看着眼前粉墙黛瓦、明朗素雅的徽派建筑,脑中蓦然闪过这句诗。
真的很有感觉,让人仿佛一脚踏回了几百年前的江南水乡。
看到这样一栋诗情画意的建筑,婉约动人的景色,她不禁想到唐伯虎的画、文徵明的字,泼墨挥毫间铸就一个时代的浪漫。
在她走神之际,方管家已经先一步走进院门,察觉到她没跟上,折身看向她,恭敬地说道:“曲小姐请进。”
曲尽欢回过神来,急忙走进去。
她笑着问:“这是哪里啊?”
方管家回道:“一家私房菜馆。”他边走边说,“是先生的朋友开的,先生偶尔也会过来。”
曲尽欢看着古色古香的房子,跟5A级景区似的,门口根本没写饭馆名称,她心想,一般人就算是经过这里,都不一定知道这是一家饭馆吧?
她虽然满腹疑问,但却没问,问了只会显示出自己的贫穷和无知,没有任何实质作用。
后来她跟着唐敬尧的时间长了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饭馆,普通人别说消费不起,就算消费得起,身份不够格,都进不来。
平时能来这里吃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或者位高权重的大老板。
他们来这样的地方吃饭,不单单是吃饭,更是为了彰显身份,这样与对方谈合作时,才能更好地谈成生意。
曲尽欢跟着方管家来到二楼一间包厢,窗户望出去便是风景宜人的庭院,翠竹沙沙,白云柔柔,像是坐进了唐伯虎的山水画中。
她刚坐下没一会儿,两个穿着盘扣小衫配马面裙的侍应生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总共四道菜,三菜一汤,山药薏米排骨汤,补脾养胃的,花蛤蒸蛋,杏仁西蓝花,还有一个看着像豆腐羹一样的菜,她问了方管家才知道叫文思豆腐。
每样菜都不多,蒸蛋是用的宝宝碗装的,她感觉两三口就能吃完,汤只有一盅,倒出来可能也就一碗,米饭也是一小碗,金银米饭。
看着桌上清淡精致,份量却很少的菜,曲尽欢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方叔,这些菜够我们吃吗?”
方管家笑着回:“小姐要是不够,可以加菜,但先生说了,您胃不好,不宜多食,应少食多餐,一顿吃到七分饱就行。”
曲尽欢听明白了,意思是,方管家不跟她一起吃,这些都是为她一个人准备的,那倒是够了,她一个人吃不了多少。
然而吃饭的过程,曲尽欢却吃得很不自在,很别扭,别说七分饱了,她五分饱都没吃到,最后只能放下筷子不吃了。
这样一个环境优雅的地方,如果是跟自己的好姐妹一起吃饭,边吃边欣赏风景,再说说心里话,肯定吃得很开心很舒坦。
可她跟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而且就她一个人吃,对方不吃,只是坐在旁边守着她。
试问,谁还能吃得下去?
走出景区般的高档餐馆,曲尽欢暗暗舒了口气,这也太难熬了,难道她以后都要这样?
回到学校,她立马给唐敬尧打电话。
“四爷。”她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柔弱语气,“以后中午我还是自己吃吧,不想让方管家送饭,也不想跟方管家一起。他又不吃,就坐在那里看着,我哪里吃得下去嘛,而且......”
她顿了顿,小声说。
“我跟方管家又不熟,和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中年男人坐在一起,很别扭。”
唐敬尧沉吟片刻,说道:“我担心你乱吃。”
曲尽欢感到无语:“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乱吃?”
说完,她想到昨天的事,急忙解释。
“昨天那种情况只是意外,可能昨天我点的米粉太辣了,再加上后来又喝了冰水,才诱发了肠胃炎。我正常吃饭,不会有问题的。”
唐敬尧答应:“行,但你要是再把自己吃生病......”
“不会的,不会的。”曲尽欢急忙做出保证,“我以后吃饭都会以清淡养生为主,坚决不再吃辛辣刺激的食物,也坚决不再点外卖。”
唐敬尧满意地答应:“好。”
曲尽欢松了口气:“谢谢四爷,你真是通情达理。”
唐敬尧说:“不谢,这叫拆屋效应。”
他是在告诉她,他原本就没想绝对的掌控她。
挂断电话,曲尽欢回过味来,恨恨地骂了句狗男人,真的是坏透了。
他比她大那么多,又是堂堂大老板,竟然还跟她要手段。
哼,他也不嫌丢脸。
所谓的拆屋效应,也叫天窗效应,出自鲁迅的《无声的中国》。
原文内容是:中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唐敬尧用的便是“拆屋效应”这个原理,一开始,他没说不让她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提都没提一句,他直接以强硬的手段不准她在学校吃,并且还特地让管家带着她出去吃了一顿饭。
在经历了唐敬尧极端的管控后,她再提要求,都不用他往下压条件,她自己就会主动降低条件,从而达到他真正想要的目的,从始至终,他一句废话都没有。
这男人真的是…………
曲尽欢已经无力吐槽了,转念一想,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
日暮黄昏,晚风微凉。
京北叶家老宅,位于城西的一处宅子,墙外简单朴素,墙内花鸟虫鱼,一步一景。
夕阳余晖下,小院槐香飘满园。
园里花团锦簇,男女老少齐聚,本该是其乐融融的一幕,此刻却沉重肃穆,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辆军工材质的漆黑色红旗,一个急刹,停在深圳大院外。
后座车门打开,黑色纹面的皮鞋先着地,接着是裹着黑色西裤的大长腿,然后男人从车里下来。
男人身高腿长,面容冷峻,一身黑色西服,衬得气质更加清冷凛冽。
叶渊从屋里出来,大步迎上前说道:“老爷子一直在等你,快熬不住了。”
“嗯。”唐敬尧迈着大长腿快速走了进去。
叶家老爷子生于乱世,少年入伍,扛过枪,流过血,断过骨,也在十年期到原始森林伐过木,戎马半生,是非功过都在今日这场夕阳中落下帷幕。
扑通声接连响起,屋里人齐刷刷全部跪了下去。
唐敬尧还是来迟了,他赶到屋里时,老爷子已经落气了,只是眼睛还没闭,直到他走到床前,伸手盖住老人的眼睛,老人家才闭上眼。
他站在床边,低垂着头,原本挺拔如松的身躯,像被大雪压住了,一点点弯了下去。而他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浅海区退潮后的黑卵石,湿润黑亮,黑得冷冽沁骨。
“你疯了?以你的成绩读京大都绰绰有余,考什么警校?”
“你以为当警察很酷,那些你以为很酷的勋章,是要流血甚至要用命去搏才能获取的荣耀!“
“反正我不同意你考警校,你要是不听劝,非要去读,以后有任何事别来找我。”
“敬尧,你妈妈说的对,舅舅也劝你还是出国去学管理,读了好回唐家接手唐氏集团。”
夏日黄昏,叶老爷子拉住少年冷白修长的手,拍了拍他手背,鼓励他。
“当警察好啊,好男儿就该一腔热血保家卫国。”
“姥爷很高兴,敬尧能有这样远大的志向。”
“唉,叶家这些孙子,一个不如一个,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你。”
“只有你,最像我了,连我那几个儿子都没你有血性。”
唐敬尧跪了下去,声音沙哑地说道:“姥爷走好。
紧跟着一片哀悼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声。
唐敬尧没哭,只是眼中仿佛敛着幽冥业火。
短暂的悲痛后,唐敬尧的大舅叶项龙发话,让大家都起来,之后他跟唐敬尧的母亲叶穗一起主持丧礼。
唐敬尧去了后院,单手插兜,站在海棠树下抽烟。
叶渊走到他身旁,也点了根烟。
他吸了口烟,吐着烟雾说:“八年了,你总算肯来叶家。”
唐敬尧没说话,低垂着头,后颈棘突突出,薄唇叼着烟,脸颊凹陷,用力深吸,朦胧的烟雾从鼻腔里喷出,模糊了他冷硬深邃的脸。
叶渊看了他眼,继续说:“八年前,你从边境雨林被救回来,浑身是血,中了七弹,断了五根肋骨。当时爷爷一夜没睡,老泪纵横地说,不该让你去读警校。血他已经流过了,不希望他的子孙再流。”
“他嫌我们窝囊,整天数落我们没出息,说我们没有遗传到他的血性。夸你是唯一遗传了他血性的孙子,可是当看到你命悬一线时,他又担心你不够窝囊。”
“那年你跪在床前,求爷爷动用关系帮你去金三角救人,可金三角的势力错综复杂,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地方,更何况,那时叶家已经式微,爷爷也早就没了实权。他帮不了你,只能对你说狠话,让你滚回唐家。”
“他是希望你能回去继承家业,希望你富贵无边地过完这一生,怕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更怕你万劫不复。”
“你这个人,一身傲骨,脾气又冷又硬,还固执得不行。八年了,你从没来过叶家,今天要不是爷爷去世,估计你都不会来。”
“还在怪他吗?”
唐敬尧丢下半截烟,皮鞋抬起,脚尖一碾,踩灭了烟蒂。
“没有。”他两手插兜,从鼻中喷出青白的烟雾,冷声道,“我从没怪过他。’
叶老爷子逝世,当局领导闻听悲讯,纷纷赶了过来。
一时间,叶家宅院成了重地,被层层保护。
“七七,新闻,你快看新闻!”冯佳茵坐起身,激动地拍着床栏。
曲尽欢正坐在书桌前看欧洲文学史,转过身看向她,懒懒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
冯佳茵说:“你看新闻就知道了。”
曲尽欢点开某博,黑色版面,热搜第一,叶庄同志逝世。
姓叶,她下意识地皱起眉,难道是唐敬尧舅家那边的人?
冯佳茵看着她沉思的神态,急忙说道:“看到这个新闻后,我特地发消息问了思语,问她叶庄跟唐敬尧有没有关系。”
曲尽欢问:“有关系吗?”
冯佳茵摇了下头:“思语也不知道,因为网上根本查不出唐敬尧的信息,连他父母叫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竖起一根手指,“我查了叶项明,查出来他是叶庄的侄子。而叶项明是唐敬尧的堂,对不对?“
曲尽欢回道:“对,叶项明是他堂舅。”
这点她很肯定,因为她亲耳听到唐敬尧说的。
冯佳茵分析道:“所以,叶庄很可能是唐敬尧的外公,即便不是他亲外公,也有可能是他外公的某个兄弟。”
正好姜思语回来了,她刚走到门口,听见冯佳茵说的话,走进屋里问道:“你们怎么突然说起唐敬尧了?”
曲尽欢没说话,偏过脸看了眼冯佳茵。
冯佳茵淡定地说:“我看到新闻,叶庄去世了,然后我就好奇,上网查了一下,查出来,叶庄是叶项明的大伯,而叶项明是唐敬尧的堂舅。”
姜思语一脸不解:“你查这个干什么?”
冯佳茵嘿嘿笑了声:“无聊嘛,查着玩。”
姜思语把包挂在柜子挂钩上,转身去接水,坐下喝了口水,说道:“去年刚开学那会儿,我就跟你们说过,我说唐敬尧身份显赫得很,你们那时还不怎么在意,怎么样,现在看到了吧?不说别的,你们就看叶庄的那些经历,那一长串的荣誉和头
衔,身份背景真的不是一般的硬。”
“不管叶庄是不是唐敬尧亲外公,但肯定跟他有亲戚关系,所以他的身份背景,真的很强大。”
冯佳茵挠了下脸,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他女朋友,或者未婚妻,身份也一定很强大吧?”
姜思语说:“那肯定了,门当户对嘛,从古至今都没变。唐敬尧那样的身份,一般的富家女,要是只有富,没有贵,都未必能跟他结婚。他们那样的家庭,结婚对象……………
冯佳茵急忙打断她:“哎呀,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是想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姜思语扑哧一声笑出来:“怎么,你还想嫁给他不成?”
冯佳茵晃了晃脑袋:“对啊,我就是想嫁给他,所以找你打探一下情况。”
姜思语冲她翻了个白眼:“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冯佳茵不依不挠,继续追问:“所以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吗?”
姜思语无语道:“我哪知道,网上都查不出他的消息,我哪里能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曲尽欢知道冯佳茵是在替她问,也是为了她才故意插科打诨地说这些话。
朋友帮她两肋插刀分担火力,她总不能置身事外当看客。
于是她笑着说了句:“要不我给唐敬尧打个电话,帮你们问一下。”
冯佳茵直接被硬控住,眼睛使劲眨,一个劲冲曲尽欢使眼色。
姜思语却哈哈大笑:“打,你现在就打!打通了记得按免提。”
曲尽欢当然不可能在寝室里给唐敬尧打电话,她笑了声:“逗你的,我出去给家人打个电话。”
走出寝室,她拨打了唐敬尧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