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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张謇顿了顿之后,捋着胡须惊叹。
接着,他继续赞叹道:
“吾观能解吾心,甚慰!
昔年吾弃官从商,世人多不解,讥曰:“状元公何自降为铜臭之徒?”
然尔今知吾志,非为富贵,乃实业救国。非图虚名,乃实干兴邦。
尔既明“实业救国”之理,必知学堂与纱厂同重。
吾创大生纱厂,是为夺洋商之利权。设师范学堂,是为育中华之脊梁。
尔能悟“教育铸魂”之道,已胜万卷空谈!
更难得者,尔知“以儒学立命”不在庙堂之高,而在乡野之实。
吾修水利,建博物苑,兴慈善,皆以商养民,以民固国。
尔若能将“实业筑基”化作家国粮仓,为百姓灯火,便是得吾志!
吾常言:“做一分便是一分,做一寸便是一寸。”
不惧困厄,敢创新机于危局??恰似吾当年一寸寸垦出锦绣良田。”
说到这里,张謇声音严肃下来,郑重道:“
吾望汝永怀三心,一曰赤子心,如吾少年对“独占鳌头”之志,将个人抱负熔铸于救国之中。
二曰坚韧心,屡遭挫败时,纵”和血吞牙”亦不折脊梁。
三曰清正心,谨记《家诫碑》中“修身治学”之训,商海浮沉不失儒者风骨。
天行健,君子当强毅力行!
吾老矣,然见尔等后生们既承实业报国之炬,吾大中华何愁不兴?”
张謇说完,一副欣慰表情。
冯保亮急忙躬身长揖,“谨记先生教导,我定然先生之志,一往无前。
“大善!”张謇满意点头,朝冯保亮摆手,示意坐下。
冯保亮再次长揖,便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这时候,四周人这才回过神来了,大家齐齐看向冯保亮,面露惊奇之色。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臭拉车的出身,竟然懂得大实业家张謇的思想,更得到了张謇全力赞赏。
得到了后生可畏四个字!
如果不是两人刚刚认识,大家都以为这是张春与弟子作答呢!
张謇环视四周一圈,含笑道:“诸君,五张季直没有白来京城一趟,就在刚才一瞬间,吾想起了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
诸君共勉!”
顿了顿,张赛再次环视大家一圈,含笑道:“今日与诸君相聚,见白发同侪仍怀壮心,青衫晚辈已露锋芒,寒心甚慰!
想我辈生于国运维艰之际,立于新旧鼎革之交,虽无刀剑之烈,却有实业之韧。
诸君且听我一言。
实业如舟,当破浪于沧海。
昔年创办大生,筚路蓝缕。
机器轰鸣时,洋商冷笑曰:“华商之纱,三月必败!”
然吾等以“和血吞牙”之志,改良棉种、精研工艺,终使“魁星”棉纱驰誉南北。
诸君当知,今日机器厂房,便是来日国长城。
今日锱铢之利,当化明日济世之粮!
望同侪坚守实业根基,晚辈勇拓新兴之业,莫惧风浪,莫恋捷径。
吾尝言教育如灯,须传薪于长夜。
三百七十所学堂,非吾为装点门庭,实为“育一粒粟,成万亩田”!
诸君中办学堂者,当思如何“以织机养书声,以书声启民智”。
从商者,莫忘拨利助学,使寒门子弟有进身之阶。
教育不绝,则中华不亡!
吾等经商,须守“义利相济”之训。
宁失万金,不损诚信,宁折股肱,不辱国格。
今外洋技术汹汹而来,当以“师其技而固我本”为念,莫效邯郸学步之徒!
吾少时读《周易》,独爱“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八字,今赠诸君。
“强毅之力,何畏荆棘?仁厚之心,可纳江海。家国之志,必铸春秋!”
愿与诸君共守此誓,待十年后,再观中华实业之林,必是“我栽幼松已参天”!”
说完,张謇抬手朝四周拱手。
哗啦!
众人齐齐起身,都恭敬回礼。
这一刻,大家都被张謇爱国之心折服,没有人觉得这些话是虚言。
因为,这些都是直季先生一直在做的。
欢迎会一直到正中午,大家汇集一堂,吃过宴席之后,等张謇休息之后,大家这才陆续散去。
外面已经是鹅毛大雪下着,积雪笼罩了整个京城,天地白茫茫一片。
农商部一处休息之所。
冯保亮,聂云台,穆藕初三人正在火炉旁烤火,旁边是一张桌子,放着茶水和雪茄,香烟等。
“冯兄弟,我很少见季直先生赞赏年轻人,你是他当众称赞的人才,有了季直先生的赞赏,你定然前途无量了。”聂云台含笑望着冯保亮。
在张謇称赞冯保亮懂他的思想,继承了他的思想时候,聂云台就知道,未来商界,定然有冯保亮一席了。
季直先生是谁?
他的话就是一种态度,表示他认可了冯保亮,认可冯保亮继承了他的实业救国思想。
未来,他冯保亮是打着季直先生的旗号,实业救国而行。
这种待遇,在眼下乱世之中,很少有人获得这样的称赞的。
季直先生的这番表态,等于给了冯保亮一张进军各行各业的入场券。
就算有人反对,就算动了别人的利益,这这面实业救国旗帜之下,冯保亮天生具有大义压人。
这对于出身低贱的冯保亮来说,这是一种莫大的提携之恩。
聂云台知晓,就算是万两黄金,也不买不过来这样的影响力。
这影响力自然是季直先生自己辐射东南各省的方方面面的人情和人脉。
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作用,对于大商人,大财团来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力量。
聂云台那一刻极度羡慕,他一直在内心反问,为什么是冯保亮?
为什么不是别人?
这......季直先生是什么意思?
“聂先生,过奖了!我还年轻,未来,也不知道能走多远?”冯保亮含笑摆手,一脸谦虚。
眼下,他也不清楚为何季直先生如此称赞他?
难道仅仅是答对了?
一旁的穆藕初含笑接过话茬,“冯兄弟,你就别谦虚了!”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季直先生老远过来,是带有重任的,咱们也帮不上忙,权当陪同了。”
聂云台点头,顿了顿,朝冯保亮笑道:“趁大家在,咱们说说这筹备纱厂事情吧!这徐督爷要求把纱厂建在京城,他要追加一百万,冯兄弟,你如何看?”
冯保亮皱眉,“这日本人还要让咱们购买他们机器呢!我都不方便对你们说。”
“是谁?”
“谁!”聂云台,穆藕初两人惊讶。
“驻华武官坂西利八郎,人称班先生,是一名中国通。他这人从袁大总统开始,就插手政府事情了。”冯保亮解释。
“是他!”聂云台怔了怔,顿时面露凝重了。
穆藕初不认识坂西利八郎,急忙追问,“聂兄,你知道此人?”
聂云台点头,“此人是外交官,在我们政府影响力极大,我听闻京城很多官员都与他熟悉。对了,他还是内阁军事顾问呢!眼下,他插手商界事情,就比较棘手了。”
说完,聂云台看向冯保亮,“冯兄弟,你是什么主意?”
冯保亮一笑,“拖着呗!不过,你们过来了,就拖不下去了。咱们合计一下,怎么才能不让东洋人占便宜。你们也听到消息了吧!这津市的裕元纱厂王郅隆,与东洋人合作谈判购买机器,眼下都没有确信消息呢!以我的猜
想,恐怕东洋人还是不愿意看到咱们纺织业强大起来,暗地里使绊子呢!所以,我是东洋人抱有警惕之心的。”
聂云台,穆藕初两人连连点头不已。
“不过,听闻徐督爷与东洋人也有些联系,咱们......?要瞒着他不容易呢!”穆藕初担忧道。
冯保亮点头,“不止这点,还有这追加的一百万大洋,我估摸是京钞。眼下,京城京钞贬值了很多,这一百万京钞大概换七十万大洋吧!”
聂云台,穆藕初两人听了,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两人顿了顿,对视一眼之后,聂云台叹了口气,朝冯保亮问道:“听闻你眼下主持中通纱厂,没有困难吗?”
冯保亮一笑,“有什么困难?无非是大部分商人不情愿收京钞,只要解决了这一点,还是没有问题的。原料等东西,我用银元,至于其他的用银元,京钞,布匹做酬金,易货交易罢了。”
“能堵上窟窿?”聂云台皱眉,有些不相信。
冯保亮含笑点头,“基本没有问题。不过,工厂质量或许达不到百年之久了。”
“质量多久?”聂云台有些吃惊。
他听出来,冯保亮这是要偷工减料。
“五十年吧!”冯保亮解释。
见两人眉头紧皱,冯保亮正色道:“眼下是乱世,谁能保证不发生战乱?五十年足矣够了,到时候,技术升级,产业升级,这些厂房都要拆了重新建呢!这可不是我不关心工人们的死活!”
聂云台,穆藕初两人对视一眼,沉思起来了。
片刻之后,聂云台抬头,“我估摸着,这纱厂等西方大战结束后,就结束繁荣了。看着战争还能持续几年,所以,越早越好。等西洋人罢战之后,咱们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我们的意思是,快速建起来。中通纱厂对外一
个月时间,咱们合作的纱厂呢?冯兄弟,由你建造,大概用多久?”
冯保亮点头,“我仔细算过,大概要两个月时间,至于中通纱厂,耗费的是五千人苦力,所以进展神速。而咱们建造,地皮需要一段时间摆平呢!中通纱厂使用的地皮,人家动用权利直接把村庄的人都走了,咱们可不能这
样蛮干。”
聂云台点头,“两个月已经是极快了!就这样办吧!咱们拿出计划来。”
冯保亮从农商部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时候。
外面鹅毛大雪继续下着,天幕灰蒙蒙的,整个城市仿佛停了下来,大街小巷空无人影。
积雪覆盖了道路,让车辆行驶变得艰难了。
好在道路被车轮碾过,沿着深深地沟子缓缓前行,有时候车轮打滑,车辆速度慢如蜗牛。
这道路,让司机刘喜全一头莫展,开车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冯保亮见此,让刘喜全停车,冯保亮下车亲自驾车。
速度很快,出了东便门,冯保亮这才减速。
等入了大华纱厂时候,这轿车全身都是泥水。
冯保亮驱车赶到了办公大楼前,发现文三开着的那辆新车还在,这表示四小姐金道之还没有回去,他顿时有些诧异。
下了车子,冯保亮让刘喜全,王思成,冯保杰三人学习他一路上所讲的驾车技术,冯保亮独自一人入了门厅。
客厅无人,不过,餐厅挤满了人员。
祥子,文三,栋子,勇子,老三冯保孝,大良子,牛三孩,张二壮,冯保宗,冯保田,二秃子,矮小虎等人趴在一排排饭桌上,手握着钢笔写着什么。
前方有一张用黑色木板制成的黑板,一名女子正拿着粉笔在上面写字,边写边念。
这女子是私塾郭先生的女儿,郭彩云。
冯保亮看了几眼,便没有打扰大家,便上楼去了。
二楼客厅,陈六子,冯三叔,冯二叔,周老掌柜,吴鼎昌,张嘉?,朱三小姐,四小姐金道之等人正在谈话,大家见冯保亮回来,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张嘉?起身,朝冯保亮含笑道:“冯兄弟,你来得正好,眼下,咱们需要停工吗?”
四小姐金道之见冯保亮一人回来,皱眉道:“保亮,你一人回来?”
冯保亮含笑点头,接着朝张嘉等人笑道:“停工可不好!这么冷的天,不能让工人们停下来,越冷越要活动。不然,会冻死人的。”
吴鼎昌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另外,备足食物。对了,要求入纱厂的苦力太多了,几乎围住了整个北大街道路。”
“招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管吃管住,身体弱的让打扫外面积雪。对了,多搞一些麻袋过来,让他们随便挑,披在身上。多准备干柴和黑炭,保证晚上不能冻着了。”冯保亮道。
“招多少人?难道我们全都收了?”吴鼎昌皱眉道。
冯保亮点头,“全要!过一阵子,申通纱厂要建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