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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漫天的云都好似被吹淡了,露出接连成片的晴空,映着慢慢西坠的日头,越发像极了阴月岛的那十里梨花。
澜灵素没有应他,只转过身子,双手托腮,望着那片云海以寄思乡之情。
“师叔,你瞧那边,是不是很美!”
过了半晌,她才欢喜地开了口。
徐承祯眉梢一挑,眸光也落在她那娇丽无伦的脸上,没有说话。
“师叔,坐,咱们说说话吧。”
她又扭头看向他,并抬手在自己身旁的地方拍了拍。
身为长辈,徐承祯自知本是不应该过去的,可也不知究竟是她这一刻的神情太过寂寞,还是这一刻的落日太美,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她身边的殿脊上坐了下来。
“师叔,还记得我我先前说的吗,阴月岛可美了,那里有好大一片梨花林,每当落日的时候,晚霞就会把那片雪白的梨花染成胭粉色,喏,就像现在这片云海一样!”
徐承祯也看向那片被夕阳染红的云海,确实很美。
澜灵素说着不由幽怨地看向他,撇撇唇,哼了一声,埋怨道:“也不知道你们都怎么想的,我娘已经甚少离岛了,现如今外面说什么玉露宫灭了这个,杀了那个,都是假的好不好,你们放着真坏人不去抓,不去打,非得揪着我娘和玉露宫不放,是不是就瞧玉露宫都是女人好欺负?”
说话间,那圆润可爱的小脚趾还蜷着戳了戳屋瓦。
徐承祯原本游散的目光忽然间就沉聚下来。
“正邪本就不两立。”
“那你也别管我了,就让我被剑气绞死算了,不是正邪不两立吗!”
澜灵素负气站起身,不愿意与他呆在一处,也不想给他好脸色。
他伸手将她拉住,一脸肃然:“你娘费劲心力送你来天权,可是让你平白无故去送死的么?”
“……”两只小脚丫子下意识就挨在一处轻轻蹭了蹭,她不服输地瞪了他一眼。
居然还好意思用她娘亲来压自己。
别别扭扭地别开眼,澜灵素心里仍是觉得委屈:“还不都是因为你们要联合凤麟洲所有玄门去围攻玉露宫,要不然……要不然,我现在还在阴月岛上看落日呢。”
就算没人去围剿玉露宫,你母亲也会送你来天权。
这一句话,在徐承祯口中徘徊了许久,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活得清醒,有些人,稀里糊涂活着反而会更好些。
在徐承祯眼中,澜灵素就是那“有些人”。
“涵虚真人已在着手调查道冲真人一事,若真是与玉露宫没关系,天权自是不会与玉露宫动手,可是其他玄门就未必了。”
这些道理她都知道,但只要天权不出手,形势就会大不一样。
可是天权那位掌门跟母亲有仇,他打不过母亲,会不会为了保命而鼓动别人来帮手?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澜灵素微微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发现右脚的大脚趾上竟蹭上了灰,当下就轻轻抬起左脚去蹭,可意识到这一脚趾头下去不过就是把右脚的灰蹭到了左脚上而已。
她心念一动,当即坐下,抬起脚,掏出帕子将脚趾上的灰擦掉。
徐承祯哪里见过一个姑娘家当众擦脚,当下就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这样盯着她的脚看实在太过孟浪,当即胸中热热的,转身背对着她。
澜灵素可没那种脚不能给人看的概念,这会子把脚擦干净,捧着自己的脚左右看了看。
这小jiojio咋能这么好看呢?
要是再擦个指甲油就更美了!
想起指甲油,顿时脑海里就想起母亲那涂着蔻丹脚,纤骨细润,片尘不染,美得不得了,仿佛就算从锅灰上走过也不会沾染半点灰,永远都是白白净净的。
再看看自己,她忍不住将脚掰过来,只见脚底灰扑扑的……
当下那颗心就像是掉在地上的水晶,碎得稀烂。
下意识往徐承祯那边看了一眼,见他正背对这自己,心下稍稍安慰,毕竟这种糗事自己知道就行了。
当下施了个清洁的法咒将脚底“洗”得干干净净。
只不过她再也不敢光脚浪了,掏出双素白的浅口丝履套在脚上,左右瞧了瞧,心下也觉得满意。
小白鞋配红裙子,也很好看!
偷眼又往徐承祯那边看,见他还是绷直着背,一副如临大敌似的站着,澜灵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起了玩弄的心思。
就看她轻轻咬了咬唇,将脚伸过去,碰了碰他那双雪白的靴子。
徐承祯:“……”
“师叔~师叔~你看我的脚这里蹭破了……”
她的嗓音本就娇软,这会子又刻意为之,竟让徐承祯的身子绷得更紧了。
“师叔,你看嘛~”
“胡闹!”
徐承祯皱眉,欲要离开,澜灵素索性快他一步,直接就翘着腿,将脚送到他眼皮底下。
徐承祯:“……”
瞧他那一脸怔然,澜灵素不由恶作剧得逞一般笑了起来:“师叔怕什么呀,我穿鞋子了。”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师叔,你觉得这裙子是配这双鞋子好看,还是像刚才那样不穿鞋好看?还是不穿鞋更像仙女,等以后我修为高了,我也不穿鞋!”
徐承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到后来千万句“责备”的话只化成默默无语。
澜灵素这会子也不想在殿脊上继续待着,正想要下去的时候,就看一团粉色飞扑进怀中。
“唧唧!”
朱丽叶圆圆的眼睛亮晶晶,一张嘴,就吐出一把花花草草。
澜灵素定睛一看,当即就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想要去找这些药草?”
将那一大把花花草草捧起来,清点了下,发现不仅数量刚好合适,就是种类也是恰好,当下不由起了疑心。
捏着药草看了看断口,整整齐齐,就像是刀剑劈下来的,根本就不是朱丽叶能办到的。
“朱丽叶,这些药草都是谁给你的?”
“唧~”
朱丽叶撒娇似的叫了一声,然后扭过身。
“应该是哪位真人给的,猪立业怕也不认识。”
徐承祯这时候很罕见地开了口,别说澜灵素很震惊,就是朱丽叶都忍不住扭头看向他。
真人?
提起这个,澜灵素倒是想起件事来,当下就抬手拉了拉徐承祯的袍袖,挨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师叔,天权最近是不是有哪位真人悄悄出去散闷了?”
徐承祯垂眸看着她拉着自己袍袖的手。
“应该不曾有。”
天权的真人们都没有悄悄溜出去的习惯,哪怕是百年前掌门和轩珩真人出游,门中上下也都是知晓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
“……”
澜灵素都傻了,这人怎么能这么清醒!难道就不能是她突发奇想随便问问?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随便找个借口忽悠过去的时候,就听徐承祯又说道:“难不成你怀疑当日在雪原出手相助的是咱们天权的某位真人?”
“!!!”
她真的吓住了,不跪都不行了,福尔摩斯都没这么厉害的。
见她这般神色,徐承祯就知道了答案,当下不由皱眉深思道:“能那般轻松就可以将无双环逼退的,门中估计只有掌门、轩珩真人还有涵虚真人可以做到。”
澜灵素本来心中还惴惴不安,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当即又忍不住看向他:“只有这三位才能办到么?”
“是。”徐承祯很肯定。
“那……师叔你觉得会是谁,不动声色救了我和灵涣师兄?”澜灵素觉得不可能是涵虚真人,身为天权的隐形老大,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偷偷摸摸溜出去。
而那位掌门又在闭关,这样一排除就只剩下轩珩真人了。
想想他以前就喜欢在外面浪,估计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是轩珩真人吧?不过我和灵涣师兄说好了,咱们谁也不会出卖他……所以,师叔,你也不会说的吧?”
澜灵素说着就看向徐承祯,疯狂示意。
徐承祯:“……”
他没有应也没有回绝,而是从殿脊上飞身下去,径直往殿中走:“下来吧,该梳理剑气了。”
她咬唇一把抱起药草和朱丽叶,葱管似的指尖在朱丽叶的小脑袋瓜子上轻轻敲着:“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能给句痛快话,这人真是的!”
朱丽叶眯着眼盯向那已走进殿中的白袍身影,呲了呲牙。
澜灵素也足尖轻点,轻纱飘飘间就落了下来。
到了房中,就看徐承祯已在榻上盘膝坐好了。
她眨眨眼,想起昨天的样子,脸颊不由有些热,可又生怕他看出来了,当即抬手在脸上扇了扇:“刚才在外面晒得有点热,我先洗把脸,师叔稍等。”
说完便“嗖”的一下跑出了门。
在心岛的水池边坐了,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张大红脸,当下便伸手将倒影搅散了,然后双手捧了一捧,扑在脸上。
冰凉的水一激,脸上的热很快就降了下去。
她又连扑了好几回,直到瞧不见红晕了,这才作罢,擦干水,又抹了香膏,左右瞧瞧,确定不丢人了,这才返回了房中。
但到了门口,她并没急着进去,而是躲在一旁,悄悄探头往里面张望。
只见徐承祯还是她走时那个打坐的姿势,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此刻是闭着眼的,应该是在打坐冥想。
他还真是个练功狂人,就这一会儿的工夫,居然都不闲着。
“来了,便过来吧。”
“……”
正闭眼打坐的人忽然出了声,着实让澜灵素吃了一惊,当下就把脑袋又缩了回去。
被当场抓包有多尴尬,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且更尴尬不是这个。
她更担心会不会被徐承祯误会自己是在偷看他?
要真误会了可怎么办,难道要她带着朱丽叶连夜逃离清雩山吗?
“愣着做什么,过来,坐着。”
“???坐着?不用躺着了?”澜灵素又从门外探出脑袋。
“不用。”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这会子好多了,虽然都是梳理剑气,但躺着和坐着的感觉真是千差万别。
昨天她是疼懵了,但今天不一样啊,她没有任何不舒服,就特别容易想这想那……
深吸一口气,她也爬到榻上,在他身边坐好。
徐承祯诧异地睁开眼,微微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澜灵素知他在瞧自己,当下就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治病治病治病……
他的目光在她轻颤的睫毛上顿了顿,然后身影一闪,便将自己的位置挪到了她背后,这才抬起手,将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
咦?!!
后背传来的温热触感让澜灵素下意识就睁开了眼:“师叔,不是肚子吗?”
“今日,你肚子可还疼?”他问。
“不疼了。”
“嗯。”
他应了一声便没有继续再说,澜灵素还是不懂,还想继续追问,便感觉一股暖意从后背传来,渗入四肢百骸,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的感觉,舒服得不行。
她轻轻哼了两声,也没继续刨根究底了。
舒服就行了,管他什么姿势呢。
“师叔,我师父说,到天荒秘境开启的时候,让我跟着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嗯。”
本以为会是自己“自说自话”,没想到他居然应了,当下她就继续道:“师叔,你之前去过吗?里面好不好玩?”
“万物皆有其形,你见时便会知道。”
这聊天聊的,但澜灵素依然坚持不懈地要将“尬聊”进行到底。
“我就想听你说说,天荒秘境也是像天权小秘境那种吗?”
“不一样。所谓天荒,便是三界外未经开辟的地方。万事万物生成远在人世之前,所以在凡人眼中,天地亘古不变,而且是世间独有的,其实却不知以宇宙之大,自然有其它孕育草木生灵,飞禽走兽的地方。”
“唔……”
这话虽然有点答非所问,但是好有禅机。
澜灵素撇撇嘴,轻蹙起眉头:“师叔,经楼以后还是别去了,就算去,也千万不要看六层的书。”
不然以后想聊天说说话都要有交流门槛了。
徐承祯睁开眼,眸中闪着笑,过了一会儿,他又继续说道:“说白了,天荒秘境便是另外一个天地,与咱们凤麟洲一样,山川草木,飞禽走兽,应有尽有。只不过,就像日月变幻,斗转星移的规律,通往天荒秘境的路,一百年才开启一次。”
哇哦!
澜灵素这回听懂了,这就像是两个并行的世界,轨道刚好一百年重叠一次。
原本对天荒秘境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她,这下子居然很想去看看。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她言语中满是欢喜和期待。
“只怕你到时会失望,毕竟进去便是抢掠。”徐承祯淡淡道。
“我不怕,只是想去看看,长长见识……嗯,要是有机缘遇上好东西那就另说了。不是说了吗,一百年才一次,多难得呀,普通人怕是连一个一百年都没有,就是元婴,也没多少个一百年呢。”
徐承祯轻叹一声:“那你要好好修习才是,到时,我们未必能顾得上你。”
“好的,师叔。”反正先去了再说,像是怕徐承祯后悔,她想了想,于是扭过身子,冲他伸出小手指。
“师叔,拉个勾!咱们说好的,到时候你会带着我!”
徐承祯垂眸看了看那弯弯的小手指,再望向她那张满是期待的脸,贴在她后背上的手轻轻颤了颤,却没有动。
澜灵素撇撇嘴,也知就他这性子,指望他主动跟自己拉勾,等一百年都等不到,于是整个人转过来,抓起他的手,将自己的小手指勾在他的小手指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骗人,谁骗人谁是小狗!”
她的手指勾着他的手指,晃了两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然后我们再盖个章!”
澜灵素同时竖起大拇指,又掰着徐承祯的大拇指,拇指贴着拇指,算是盖了章。
干完这充满仪式感的事前之后,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徐承祯从未有过这般的经历,看着自己“被盖了章”的右手,一时间脑子竟有点发懵。
.
帮她梳理完剑气之后,徐承祯便一刻不停地离开了。
澜灵素这会子有自己的事要干,也没去缠他,而且师父也说了,他还得帮自己打造剑鞘。
她将朱丽叶带回来的药草都清理干净,然后拿出炼丹炉。
摸着许久没碰的炼丹炉,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想念。
将炉子起了火,然后再将拣好的草药丢进去,她就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瞧着。
等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开炉。
纵使已不知炼过多少炉的丹药,但每一次开炉的时候,她依然还是有些忐忑。
这一次也不例外。
澜灵素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从五默数到一,才将炼丹炉的盖子打开。
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扑鼻而来,她大喜,低头一看,果然见一颗颗饱满且泛着流光的丹药躺在炉底,数了一遍,虽然比预估的数量少了两颗,但庆幸的是这些品相都很好。
“叫什么好呢……”她双指拈起一颗在眼前端详着,一边自言自语,“不然叫芙蓉?”
益气补血的药嘛,吃了血气足,脸色就好,瞧着就像芙蓉花一样好看。
她迫不及待往嘴里塞了一颗,入口即化,甜丝丝的。
真不愧是我!这么能干!
体质好,加上强力益气补血药丸,澜灵素的身体恢复得极快。
妙清也很是惊讶,嘴上说着“徒儿咱们要低调”,转眼就拿着她炼的药丸去其他宗主面前炫耀去了。
不到半日的工夫,天权上下,包括外门的所有人都知道灵素小师妹是个炼丹药的小能手。
妙清高兴归高兴,可催促她练功也一点不含糊。
澜灵素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用功过,每天天不亮就被师父揪起来,一个动作反反复复练习一整天。
师父说了,学得慢没关系,记不住也没关系,那她就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拆开一点点教。
功法不用贪多,哪怕就一样,抓住了猛练,也会有大成就。
澜灵素真是一边哭一边练。
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再笨也将妙清教的招式都练熟了。
今儿一大早,她就到前院开始练功。
亮开纸伞,瞥眼瞧见朱丽叶从左近的檐脊上慢悠悠地溜过,忽然兴起,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当即笑道:“朱丽叶,小心了!瞧你躲得过躲不过。”
她话才说到一半时,便已暗运真力将纸伞掷出去。
只见那纸伞如飞旋的荆轮直朝它削去。
“唧唧!”
朱丽叶一惊,差点从上面滚下来,眼见着伞缘都要切到屁股,它一扭,竟直接从上面滚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它落地,纸伞已追了过来,正好垫在它身下,没真叫它摔了。
“怎么样,我厉不厉害!哈哈哈,我觉得自己好厉害啊!”澜灵素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厉害的一天,只是这份开心能分享的人只有朱丽叶。
“朱丽叶,你也要加油呀,不能拖后腿,我帮你练功好不好?”
朱丽叶:“……”
它不愿意又能怎么办,当下也只能认真起来,于是就看那粉色的圆圆身体在半空里飞速疾蹿,几不可辨。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快成了一道粉红色的闪电。
“……”
澜灵素双眸不由狭起。
好家伙!
原来连朱丽叶都是一直在隐藏实力吗?
啊!!!小丑只有她自己!
她像只小鹌鹑似的蹲在地上,忽然又不想练了,本来还觉得自己这一套招式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挥洒随性,收放自如,差不多也有师父六七分的神韵,现在……
“唧?”
朱丽叶跑了半天没瞧见有伞来追自己,当下停在半空里,疑惑地看向小主人。
“我不想和你玩了,你居然连我都骗,还不是我的宝了?”澜灵素噘着嘴,看都不想看它。
“唧~唧~”
朱丽叶奶声奶气地叫了两声,便落下来,一弹一弹地跳入她怀中轻蹭,似乎也觉有些不好意思。
“有人在么?”
正在澜灵素考虑要不要原谅朱丽叶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响起个陌生声音。
她秀眉不自禁地又蹙了起来,撇过头,就看一个白袍弟子抱着只长匣子,阴沉着脸站在院门口。
“……”
澜灵素能记住的人脸并不多,但这个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想不记住都难。
当初对方当着众弟子不给她脸,胳膊肘往外拐,现在她自然也没打算与他什么好脸色:“你谁啊?”
肖承祐听她居然明知故问,面色当即一寒。
再看她还是那种轻纱罗裙,也不知为何妙清真人都不管管,但也无意与她一介女流之辈做口舌之争,清了清嗓子道:“天宗肖承祐,妙清真人可在么?”
澜灵素挑眉,心道这人可真假!
谁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师父根本不会在心岛,明明应该是来找自己的,却还拐弯抹角。
从前也不觉得天宗弟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现在算是对师父说的那些话深有体会。
她站起身,抱起朱丽叶,半眯着眼,应道:“找我师父做什么?你不该是去找罗天门的林姑娘,然后好好安慰一下她吗?说不准她现在正在面壁思过,需要人陪着呢?”
这话着实有些撩火。
肖承祐哪还忍得住,当即动了几分真怒:“放肆,你胡说什么!”
“哟,哟,哟……”
澜灵素抚着胸口故作惊吓状,跟着又咯咯娇笑:“我胡说什么了,是林芫贞面壁思过?还是你该去安慰她?哎呀,你这人这么这么不爽快呢,要是喜欢人家,就要大大方方表现出来啊,要不然,这样含蓄,小心被人当备胎哦!你看啊,林芫贞是个美人,喜欢她的男修肯定也很多,你呢,虽然长得还行,但是配她也绰绰有余,就是这脾气……太舔狗了,以后你可是要吃亏的!要不是看你是我天权天宗弟子,我才不会这么这么提点你呢。”
她一边说,一边瞧他的脸色,见他气鼓鼓的样子,她心中就畅快。
肖承祐哪知她嘴巴会这么坏,面色已由白转青,沉声一哼,压着怒气道:“就凭你现在说的这几句话,便该送去玄微真人那里受罚,就算我师尊代掌门求情也是无用。”
“!!!”
很好,臭小子,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话已几近于威胁,澜灵素更来劲了,她坦然不惧,正要回怼,却见他一转身,迈步便走,冷笑道:“似你这等心性,原也不该有这等好东西。”
“???”
这人有病吧!
澜灵素闻言一愣,知道他是话中有话,但也不着急,横眼扫过他怀中的长匣子,唇角挑着笑:“你替别人办事,却中途跑了,是不是太没诚信了呀?”
就说呢,这人怎么会主动来找自己,原来不过是个跑腿的。
肖承祐:“……”
闻言,他脚下的步子一顿,却不转身去看她,依旧冷声冷气道:“你既然都不要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说什么了?不是你说的吗,说我不配用这样的好东西……”
澜灵素说话间已飘然过来,落在院门口。
他只觉一股淡雅的馨香扑面而来,仿佛不经鼻腔,便直接渗入脑际,宛如熏风吹拂,令人心颤。
他撤开身子,与她拉开距离,像是迫不及待要打发她走似的,想也不想就将手里的长匣子递过去:“拿去。”
“多谢承祐……师兄了。”她才不愿意叫这人师叔呢!他,不配!
澜灵素欢然接过来,抱在胸前,再也不看他一眼,便自顾自地直接越过他回去了。
肖承祐:“……”
澜灵素打开匣子,见里面果然是剑鞘。
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徐承祯不自己来送,偏叫肖承祐这个讨厌鬼来送东西。
心中虽满是疑惑,但也没去深究,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也是很忙的,到晚些时候他来帮自己梳理剑气的时候可以问问。
她将里面的剑鞘拿出来轻抚端详,说是剑鞘,其实是柄伞鞘。
撑开来一看,只见用玄铁打造的伞骨冷沉沉的,看着就有种厉害的高级感,伞面薄如蝉翼,半朦半透,上面的寒梅是她最喜欢的胭脂红,配着伞柄鞘上乌金雕篆的错落梅枝,竟是美得让她挪不开眼。
这也太好看了啊!
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
澜灵素又起了兴致,虽然自己的功法很菜,但是不妨碍现在想试一试。
她稍稍暗运真力,握住鞘柄顺手一放,那伞盈盈飘起,倏倏旋转,伞面上胭红的梅瓣像被风吹起,竟纷纷从伞面上飘了出来,飘散间变作霜雪似的银白。
哇……
伞的转势不减,徐徐上升,院中那株大树的叶片也被卷起,转眼工夫就被“梅瓣”的寒气所染,化作雪片一般,竟分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这时,伞终于缓缓下降,连着那片片莹白纷然而下,状如鹅毛飞雪,又像翩然落英,转眼间就在树下铺了一层。
澜灵素早已看得呆了,直到伞落到眼前,这才扬手接住。
呜呜呜,美到落泪!
她袍袖一翻,祭出命剑,左右一合,将剑归入鞘中,严丝合缝!
越瞧越是欢喜,只觉从未有哪件东西如此称心可意过,忍不住又将伞撑开,半握着剑柄擎在手中左看右看,甚至还玩起了撑伞转圈圈。
旁若无人地玩了好一会儿,瞥眼间,见那肖承祐仍站在门口竟没离去,负手侧身望着自己,目光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还有事?”得了这么美怎么衬自己的东西,澜灵素难得心情极好地并未与他计较。
肖承祐这才回过神来,当下别开眼,也不看她:“承祯师兄说,近来忙,你体内的剑气也差不多梳理好了,他就不过来了。”
“……”
闻言,澜灵素笑容凝滞在脸上,为什么这话要让别人带给她,难道他亲自走一趟就不行了?
她脸上逐渐阴沉,先前得了好东西的喜悦也在这一瞬被一扫而空,当下收起伞剑,大步朝外走去。
肖承祐见她忽然间就变了脸色,又这般行色匆匆,当下便知道她应该是要去找承祯师兄。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门里总在传承祯师兄和她相好,可怎么瞧都像是这个小妖女不安分,没看承祯师兄都有意想要避开她么?
真是不懂眼色,他心中甚至不屑,可却还是忍不住又朝那衣袂飘飘的倩影望了两眼,轻哼一声,也转身去了。
澜灵素在天宗找了一圈也没见着徐承祯,正想找个人问问,便听那边仙鹤啾啾鸣叫,校场一众弟子闻风而动,她也有些好奇地凑上前去。
只见涵虚真人领着唐灵涣去了大殿。
“灵涣师兄,你闯过万剑谷了?”毕竟是一起共生死的好战友,澜灵素热情地冲他打了招呼。
唐灵涣望她点点头:“嗯。”
好……好厉害!
澜灵素眼中全是敬佩,这才多久的工夫啊,就闯过万剑谷晋升内门弟子了。
“来小师弟了,他会去哪一宗?”旁边有师兄小声讨论着。
她撇撇嘴,唐灵涣这样的武痴,肯定去天宗,还用猜。
“那可未必,我听承福师兄说了,这位小师弟是进门时测出来的是‘忠’字剑意,一定是进忠宗了。”
“此言差矣,灵徽真人当年测出的是“乐”字剑意,但后来居然成了忠宗的宗主,况且天宗的许多人不还没剑意么。”
……
澜灵素在旁听得稀奇,心下也是好奇唐灵涣最后会去哪,所以也不急着去找徐承祯,就站在那瞧着。
“小师妹,你觉得这位小师弟会去哪?”
忽然有人竟将话题抛给了她。
她一愣,但还是很友好地笑笑:“我也不知道啊,每一宗都很好,都很厉害,要不是因为妙清师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好了。”
一句话夸了所有宗门,在场的弟子都很高兴。
本来么,天权十宗,不分高低。
不多时,唐灵涣便出来了,所有弟子都围上去,比她那会子进内门的时候热闹多了。
澜灵素退开两步,心想,大概内门对男女之别看得比较重吧。
撇撇嘴,忽然间就没兴致待下去了,正要转身离开,便被唐灵涣喊住:“师妹。”
她看向他,眼带疑惑,唐灵涣快步走到她面前,皱眉道:“妙清真人,不在,我,地宗。”
“……”
好吧,她居然听明白了。
看起来他本来是想去仁宗的,结果师父没收徒现场,后来他就只能去了地宗。
“地宗很好啊,恭喜灵涣师兄了!”
澜灵素着实没想到他居然想去仁宗,瞎子都知道是冲着谁去了,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看了他两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他把话说清楚。
不能耽误人家修行不是。
她朝后面那些一脸八卦的内门弟子看了看,压低声音对唐灵涣道:“师兄,我有些话要同你说,这里不方便。”
“嗯。”唐灵涣点点头,然后指着最远的浮岛,“去那。”
澜灵素看了眼,也是巧,那边正是心岛,她先他一步走在前头,等到藤蔓连接处,便停了下来:“师兄,你选的地宗很适合你,我们仁宗很佛系的,用的也是伞剑。”
说话时,她还不忘看了一眼他的双剑。
能想象拿着两柄伞打架的样子吗?
厉不厉害不知道,但滑稽是一定的了,毕竟谁也不是海贼王的索隆,刀越多就越厉害。
“伞剑,不错。”唐灵涣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她手里拿的那柄伞剑,看那伞面应该就是用冰凌蛛丝制的。
澜灵素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当下一笑:“也是多亏了师兄相帮,若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伞剑。”
这一句“谢”情真意挚,全是出于真心。
唐灵涣似有些赧然,想起当日的事情,自己不过是被迫充当了一次猎物,算不得帮她的忙。
“师兄,往后你有何打算?”澜灵素试探道。
“练功,报仇。”他的话,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很好!
澜灵素一脸正色望他道:“师兄现如今是天权地宗的弟子,将来一定能够手刃仇人。”
“玉露宫妖妇,厉害,我,好好修习。”
澜灵素:“???”
不是吧,不是吧!
我娘什么时候杀你全家了?请不要把别人做过的坏事都像倒屎盆子似的全倒在我娘头上啊!
说实话,澜灵素真有一瞬间想吼人,但理智阻止了她。
“嗯,那师兄可一定要好好练功,玉露宫宫主很厉害的,你瞧承祯师叔,也算死很厉害了吧,还被捆着丢在山门口……”她阴阳怪气了两句。
唐灵涣不以为然道:“我比他厉害。”
她笑眯眯:“那你可要好好用功了。”
“嗯。”唐灵涣重重点了下头。
澜灵素这会子也没了去劝他的念头,只想等着最后他知道自己就是小妖女的时候,会是什么脸色。
“师兄第一天来内门,得和你们地宗的师兄们熟悉熟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敷衍了两句,便转身要走。
“师妹。”唐灵涣将她叫住。
澜灵素扭头斜眸看他,就看他忸怩了一下,才说道:“洗髓丹,多谢。”
他不说,她还真忘了,之前给了方承礼两颗洗髓丹,转交给了唐灵涣一颗,如今瞧来那颗洗髓丹确实有点用,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这颗药跟自己道谢。
一时间,她竟不知自己应该哭好还是笑好。
“不必客气,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不就是洗髓丹,只要她愿意,分分钟炼一炉出来,能当糖豆吃的那种。
她有些憋闷,随意扭头看了看,忽然就看那熟悉的白袍从远处的人群中走过。
虽然那边都是一样的白色道袍,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徐承祯。
“承祯师叔!”
她大声喊了一句,远处的人仿佛没听见似的,身形没顿,也没回头。
澜灵素当即提气朝那边飞过去,可似乎尤显不够,忽然心念一动,便将手里的伞撑开,可还没等她将伞飞出去,就看场间所有人都自行分开成两排。
她和徐承祯之间就这样凭空出现了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