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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从小就被宠着长大的人,身边全是善意,自然不需要藏掖什么。
这般瞧来,玉露宫也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
“师叔,我忽然有个想法。”
就在徐承祯怔怔出神的时候,便听澜灵素说道:“会不会把东西和这些砖石混在一起,然后砌在墙里?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找不到。”
望着眼前这密密叠叠的建筑,她觉得很有道理。
“所以,我们要不要把这里都拆了,然后慢慢找?”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徐承祯,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师叔,这个粗活,我来,我来!”
说话间,她就将伞鞘祭出,催动伞鞘圆转如飞,上面的胭红的梅花登时化作飞雪飘出,寒气瞬间将眼前这一片建筑裹住,就等它们封冻成冰之后碎裂落地,却见忽然金光闪现。
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刚法相,竟出现在半空里,那法相三头六臂,执杵擎钵,眨眼间就将她催动的寒气给消融了。
澜灵素:“???”
她怔愣地仰头望着那宝相庄严的法相,脑子里有一瞬的空白,可旁边徐承祯却已双手合十,念起了“阿弥陀佛”。
所以,其实,这是……佛祖不想让她毁坏文物的意思吗?
啊!!!
等回过神来,她吓得赶紧丢下伞鞘,也双手合十:“佛祖,信女澜灵素只是因为找东西心切,佛祖大慈大悲,应该不会怪罪的吧?”
说到这里,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却发现那法相并没有动,更没有拿金刚降魔杵敲自己的意思,胆子不由大了。
“佛祖啊,救救命,我们在找能让我师叔变回人的东西,能不能给点指引?”
虽然明知可能没什么用,这法相估计就是之前绿眼睛少女说的,遗迹里的佛印。
想到这里,澜灵素不由看向徐承祯:“师叔,这法相是不是谛空法师留在这里的佛印啊?”
徐承祯睁开眼,垂着腕间的那串念珠,也说不出是不是,就在此刻,半空里的金刚法相忽然就变小了!
“师叔!看!”
澜灵素抬手指着那坍缩的法相,看着它最后缩成萤虫大小,一闪一闪地朝他们飘了过来。
可是只一瞬的工夫,就看那萤虫般的一点光又变成了个“卍”字的法印。
澜灵素看得稀奇,还在琢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看那“卍”字径直就朝徐承祯的面门飞去。
说来也怪,徐承祯竟动也没动,闭上眼,完全没有一丝要闪躲的意思。
“师叔!”
澜灵素急了,当即就伸手去拉他,可是却还是晚了一步。
就看那金灿灿的“卍”字直接击中他的印堂。
他闷哼一声便飞出十余丈远,重重落在地上……
“师叔!”
这一刻,澜灵素整个人都傻了,奔过去,伸手想要去扶他,可手还没碰到他,便被一道金光给反弹了回来。
而徐承祯额头的“卍”字法印兀自忽明忽暗的闪烁,突然没入头里,躺在地上的身体立时被金光笼罩,恍如烈焰升腾。
澜灵素:“!!!”
她此刻惊得连眼睛都不敢眨了,只见他的白发开始变灰,尾巴也开始变短……
澜灵素看明白了,或者碧楼说的宝物便是“金刚法相”,有缘才能得见,无边的佛法才能抑制住九尾狐的血脉。
这时,金光陡然增亮,层层将他卷缠起来,白色的道袍在金光中碎裂成丝絮……
“唔……”
澜灵素眨眨眼,脸上一红,抬起手捂住眼睛,可却还是忍不住透过指缝往外面偷瞄。
可是那边金光耀如烈日,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居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好半晌,金光淡了,澜灵素缓过劲来,又迫不及待地望过去,就看前面地上竟被方才的的金光炸出一片几丈宽的浅坑。
徐承祯已重新站了起来,素白如雪的道袍,如墨般的头发,俨然还是从前那个仙气十足,纤尘不染的承祯师叔。
而澜灵素却有些疑惑,先前的衣服不是被撕成碎片了吗,现在怎么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
但总去纠结他为什么现在是穿着衣服的这个问题,显得自己太不正经了,澜灵素当即冲他甜甜一笑:“师叔,你变回来了!刚才可真是吓坏我了,还以为……”
说话间,徐承祯已走到了她面前。
“咦,这是什么?”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托着一个银盒子。
“你打开瞧瞧。”
徐承祯吹去上面的尘土,将盒子递到她面前。
澜灵素心中大喜,可却有些不好意思,并没直接伸手去接,扭着朱丽叶的小尾巴,心下纠结:“师叔留着吧,我有好多宝物了。”
徐承祯却没说话,直接就将那盒子塞进她怀中。
然后便转身去周边巡视了。
“唧!”朱丽叶扒拉着银盒子,一脸兴奋。
澜灵素愣了愣,这盒子沉甸甸的有些压手,不说里面装的是什么,单说这盒子的打造工艺,还有上面镶嵌的宝石,应该也是外域的东西。
说起来,她确实挺喜欢这银盒子的。
若要不然,就堪堪里面装的是什么?
盒子没有锁扣,轻轻松松就打开了,盒子里面只躺着一颗大大的红宝石。
“哇哦,鸽血红!”
话音未落,便莫名起了风。
这一次的风与之前的都不一样,吹拂过来却能感受到它的温柔,恍如和煦的春风。
风在空中缓缓形成一个人的样子,应该就是铜柱子上刻的那个人。
虽然看不清面容,却能觉得他好像是有话说,澜灵素下意识就看向徐承祯,却见他也正看着那人,忽然抬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
一声佛号,那人形在天空中慢慢变淡,直到最后和天空融在一起,消失不见了。
紧跟着,一点蓝光闪过,似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澜灵素下意识就想躲开,可徐承祯却道:“拿着吧,是那位天魔族前辈给你的。”
给自己的?
她微微一愣,但想要躲闪的身子却还是顿在了原地没有动,并伸出手去。
果真就看那一点蓝光落在掌心里。
一开始就像是一缕烟气,轻飘飘的感觉不到半分重量,可是眨眼的功夫,烟气散了,就看一块蓝宝石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掌心里。
她看看蓝宝石,又看看盒子里那块红宝石。
脑子里莫名就冒出个想法,会不会凑齐了七块不同颜色的宝石之后,她就可以召唤神龙许愿了?
澜灵素被这个无厘头的想法给逗乐了,但宝石是真漂亮,尤其是那颗蓝宝石,要不回头她也整一条海洋之心?
可是好像还是红色的做成项链更好搭一点,毕竟自己的衣服大都是胭粉色的,还有伞鞘也是。
真是好纠结啊,究竟挑哪个当项链坠子好呢?
“师叔,你说那块做成项链好看?”
正想看看徐承祯的意见,就看他那边金光乍起,越来越亮,突然“嗖”的一闪,宛如骄阳刺目。
澜灵素:“!!!”
怎么回事?
她惊得心又悬了起来,在强光刺激下,不禁闭眼转过头去,半晌缓过劲儿来之后,却发现周围已不再是那座荒城,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谷。
“师叔!”
微风习习,穿谷而过,林间窸窣沙响。
几片虚浮的叶子吃不住劲,打着旋飘下来,眼瞧着就要落在她头上了,她当即从地上跳起来。
耳边只有风响,却没徐承祯的回应。
澜灵素拍净衣裙上沾的尘土,捡起掉在地上的宝石和银盒子,与朱丽叶大眼瞪小眼望了一会儿,一时间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而她又该往哪里走。
转念间,忽然想起在天荒秘境里的时候,徐承祯说过天权内门弟子的命剑能够感应到同伴命剑所在。
当下眼睛一亮,也不心慌了。
当即就祭出自己的命剑,将宝石放进乾坤袋里之后,抱着朱丽叶跟着命剑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里距谷口已不远,地势平坦,林子也不密。
才走没多远,命剑便停住了。
澜灵素心下疑惑,就听朱丽叶“唧唧”叫了起来。
前方林中忽然传出一声震天巨响,排浪般的气流滚滚拍击过来。
这一下来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只觉气息窒塞,脚下站不稳,仰面倒在地上,耳听头上风声呼啸,草石飞溅。
好容易等风停了,再站起身,发现身旁那几株大树已被风卷得枝条光秃,只有数得清的几片叶子连在上面摇摇欲坠。
离得那么远,真力外泄遍已如此厉害,应该是有人在斗法,为了避免殃及池鱼,她决定还是走为上策。
正压低了身子要绕去别处,心里忽然想起忽然不前进的命剑,当下神色一凛。
该不会是师叔遇到歹人了吧?
这边想着,就打消了原先想绕道走的念头,转身正要往那边去,便听兵刃相交的锵锵声陡然急促起来,转眼间就到了前面不远处。
“……”
她蹙起眉,决定先躲起来,不让人发现,这样才好想法子帮师叔。
于是,她一手提着剑,一手捂住朱丽叶的嘴,沉着气息躲在树后,探眼朝那边看。
果然就见一白一黑两个人凌空飞来,斗得正紧。
那白色道袍一看就是天权内门弟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看身形和气势就知并不是徐承祯,只见那名弟子手提三尺青锋,右手双指翻转画诀,口中念念有词,长剑一送,青光耀目,如离弦飞箭激射出去。
另一边是个穿黑袍的,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头脸都遮住了,后背微微弓着,手上是一对绿气森森的重环,一看就不正派。
他见青光射来,也不闪避,双环在面前交碰,反臂划出一道新月形的光刃,横劈过去,两下里与箭光一触,登时真气飞迸,炸出雷鸣般的轰响。
内门那位师兄长剑一指,冷然道:“快些束手就擒,否则莫怪我下手无情。”
这时,离得近了,澜灵素瞧清了脸,居然是肖承祐!
“嘿嘿嘿。”
黑袍人声如尖刺,仿佛喉咙里含有荆棘,听得人不由脊背生寒,笑声中就看那人身上腾起一团碧幽幽的烟气,将他整个人渐渐卷入其中,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澜灵素从未见过这样的功法,有些像碧楼,可碧楼身上不会冒烟,只是化作一道光而已。
正觉奇怪,那阴测测的声音忽然在脑后笑了起来。
她这才惊觉,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肩上钳紧的一痛,整个人被拎起来,登时半身酸麻。
几乎同时,劲风扑面涌来,肖承祐也追到近前,指尖掐着法诀,数百道青光剑气层层压压,漫空为笼,将黑袍人团团罩住。
“无耻妖人,看来今日我定要替天行道了。”
“嘿嘿嘿……”黑袍人笑中带讽,哼声道,“天权派好大的名头,在下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斗了这么久,你也烦了吧?不如咱们两下罢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如何?”
澜灵素:“……”
她决定装作不认识肖承祐,要是被这人知道自己是他师妹,没准会死更快。
肖承祐此刻也瞧见了澜灵素,当即一愣。
“师妹……你没死!”
“……”
啊!傻瓜,傻瓜,傻瓜!!!
澜灵素气得翻了个白眼,真是恨不得想拿板砖拍醒他。
“放了我师妹!”肖承祐沉声一喝,指诀轻挑,满天剑光铮铮抖动,又迫近了几分。
黑袍人这会子更得意了,面对满天剑光也不慌。
按在澜灵素肩头的手向后一扯,拉入怀中,把重环架在她颈边,阴笑道:“斗了三日三夜,你都不能奈我何,现下还有这你师妹这样的美人在手里,我倒要瞧瞧,你要怎么替天行道?”
肖承祐:“……”
澜灵素听得心里犯恶心,尤其是那股气息喷在脖颈上,让有洁癖的她十分抓狂。
“美人别动,稍时老子定会好生疼惜你。”
黑袍人一边盯着对面冷笑,一边凑过去嗅澜灵素的鬓发粉颈,忽然脸色大变,干着嗓子惊道:“你……你……玉……玉露……”
澜灵素不等他说出口,反手一剑刺在他小腹上,然后脱身跳开。
这人居然能闻出她身上是玉露宫淡客晴雪的香味!
“承祐师兄!”
她大喊一声,只见白影一闪,肖承祐看准机会冲上来,长剑刺出,戳入黑袍人的胸口。
对方闷哼了两声,黑色的兜帽中鲜血狂喷,仰面倒下。
肖承祐上前,提着长剑将他头脸左右拨弄瞧了瞧,正要挑开衣襟查看,黑袍人却身体一弹,猛地暴起,右手重环直直砍入他左肩。
这下事出突然,澜灵素也跟着惊呼一声。
“老子临死也拉上一个,值了,哈哈哈……”
黑袍人笑声未落,就被踢得直飞出去,扭曲几下便不动了。
肖承祐连退几步,肩头血流不止,半边衣衫都浸透了,拄剑坐倒在地,从怀中摸出一青一白两只瓷瓶,用嘴拔去塞子,从青瓶中倒了颗丹药服下,再想撕开衣衫拿白瓶敷药时,手却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
“……”澜灵素撇撇嘴,不是她不愿意帮他,只是她这正准备上呢,他就先吼了。
“你的药不行,我的药效果更好。”
澜灵素走上前,从乾坤袋里掏出药膏,替肖承祐将袖子扯下来之后,却发现那伤口处渗着黑紫色的血……
“师兄,你中毒了,那人的环上淬了毒。”
一时间也弄不清究竟是什么毒,她也想不出解毒的法子,无奈之下,只能掏出仅剩的那枚九转还魂丹,趁着肖承祐还没回过神,就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肖承祐眉间一皱,眼中满是不解。
澜灵素瞧着他脸上刚泛起的青气渐渐消散了,不由松了口气。
“也是你运气好,我这还有一颗还魂丹,不然……哎……”
“……”肖承祐也察觉到了那枚药入口之后身体的变化,当下抿唇,别开眼,“多谢师妹。”
“不客气,大家都是同门。”澜灵素灿然一笑。
肖承祐瞥眼看了不远处那具尸体,还有他手中兀自紧握的重幻,心里也是一阵后怕,果然是运气好遇到了小师妹,不然……
“师妹,你不是被白毛妖怪捉走了么,怎么?”
那日承祯师兄也失踪了,门中师兄弟们出去找了许久,都没有打听到两人的下落,都怕是凶多吉少了,没曾想,今日倒叫他遇上了。
白毛妖怪……
澜灵素心里瞥着笑,脸上却还要装作惊恐万状:“对啊,当时我害怕极了,那妖怪倒是没想害我性命,就是想掳我回去当新娘的!还逼我和他成亲,亏得承祯师兄来得及时,在将要被迫拜堂的时候就将我救下了。”
说到这里,她来了感觉,神情也便得郁郁起来:“承祯师兄受了好严重的伤,养好了伤之后,我们又一路逃,也不知道哪是哪,后来一阵怪风,我就掉到了这里,却没见承祯师兄……”
肖承祐:“……”
说不信吧,她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信吧,承祯师兄一人真能打得过那妖怪?
“唧!”
忽然朱丽叶挣脱她的怀抱,跳着就朝她背后扑去。
“承祯师兄!”肖承祐一眼就看到了那白衣飘飘而来的人。
澜灵素:“!!!”
她心里突跳,心想徐承祯应该没听到她刚才说的那些吧?应该没有吧,她说得很小声呢。
徐承祯的目光从澜灵素缩着的背影上掠过,落在肖承祐受伤的肩上:“伤势如何了?”
“多亏了小师妹的药,现在应该没事了,皮外伤,不碍事的。”肖承祐也在打量徐承祯,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对方好像与从前有些不太一样了,“师兄伤势好了么?”
伤?
徐承祯想起刚才澜灵素胡编乱造的话,当下垂眸应了声:“嗯,多亏了灵素的药。”
澜灵素:“……”
真是遇上肖承祐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他和自己的八字是不是相克啊?
澜灵素忍不住撇撇嘴,瞧瞧扭头朝徐承祯那边望去,就看朱丽叶乖巧地蹲在他臂弯处,她冲它使了个眼色,让它赶紧到自己这里来,朱丽叶看没看到不清楚,但徐承祯的目光却已经落在了她脸上。
“……”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澜灵素只好强装无事发生似的,转身朝他走过去:“师叔,刚才和你走散了,我是跟着命剑,才找到承祐师兄的。”
肖承祐点点头,当下一脸严肃地望向那黑袍人的尸身:“师兄,这事你怎么看?”
徐承祯走过去提剑在黑袍人身上轻轻戳碰,果然探到他怀中有块异物,但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用剑尖一挑,直接就那东西给挑了出来,竟是一朵白玉雕成的梨花。
澜灵素:“???”
这不是淡客晴雪吗?怎么回事!
她的心一下就纠蹙起来,就怕徐承祯下一刻就把玉露宫给捅出来。
“师兄,这个……”
“应该是女人送给他的,这上面还有胭脂。”
徐承祯没有看澜灵素,而是用剑挑着那朵花一翻,果然就看花瓣上沾着一点嫣红的胭脂。
待肖承祐还要再看时,就看澜灵素伸手一把将那花拈走,笑道:“我收着吧,回头瞧瞧究竟是什么,师兄们收着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可不太好。”
“……”
肖承祐本想发难,可听她这般说,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得看向徐承祯。
而徐承祯似乎对此并不反对,神色淡淡地对澜灵素点了点头,算是许了。
澜灵素心里一喜:“师叔,你放心吧,我决定会弄清这花的来历。”
一个魔修是怎么知道玉露宫淡客晴雪的?这其中必然有诡,找机会定要写封信给娘亲,说不准是那些药鼎不安分了。
将花收好后,以防路上又遇上变故,三人决定尽快回清雩山。
一路向南,群山依旧茫茫苍苍,连绵不尽。
探明路径之后,因为肖承祐伤势的关系,便乘着澜灵素的菱花宝船顺江河而下,一边赶路,一边赏玩沿途风光,倒也悠闲惬意。
只是徐承祯好像话比之前还少了,上了船之后便开始打坐。
而有肖承祐在,澜灵素也不好有事没事缠着徐承祯说话,只能自己靠在围栏上,嗑瓜子看景。
度日如年,说的便是眼下了吧。
憋不住的澜灵素暗搓搓拿笔在行船符上多添了几笔,船速如离弦之箭般迅速,不出半日工夫便已经能看到远处巍峨的清雩山了。
这时候,她忍不住挨近徐承祯,暗地里轻轻拉拽了下他的衣袍,压低声音道:“师叔,咱们是直接回内门,还是先去涵虚真人那儿说明一下情况?”
徐承祯睁开眼:“我先带承祐师弟回内门见师尊,你便去涵虚真人那吧。”
澜灵素:“!!!”
就不怕她胡乱说话吗?难道不应该两人先对个口型?
“师叔……”她心里有点急,可看肖承祐投过来的疑惑目光,当即就将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她哼了一声,当下也不说话了。
肖承祐:“……”气氛不太对,难道他们有事瞒着?
下了宝船,澜灵素又贡献出了她的小马车。
等到山门时,却见那里围满了外门弟子,一点都不像是来迎接他们的。
难不成门里出事了?
当下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
徐承祯和肖承祐都打消了回内门的念头,他们下了车,随便拉过一位弟子便问:“出了何事?”
只见那外门弟子眼圈红红,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惶乱和愤怒:“承煊师叔……承煊师叔他……”
“师弟如何?”徐承祯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不知是谁杀了承煊师叔,还将承煊师叔的尸身丢在山门外……”
那弟子话还没说完,便见徐承祯和肖承祐当即就大步冲了进去。
澜灵素也是惊得目瞪口呆,虽说生死之事很常见,可不管是在阴月岛还是在清雩山,她从没经历过身边的人遇难……
一时间,心情十分沉重。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弟子道:“这位师兄,可是看清楚了么?当真是承煊师叔?”
那弟子悲痛地点点头:“是几位洒扫的师弟发现的,这会子已经抬进来了,承福师叔已经瞧过了,确实是承煊师叔……”
“可见到是什么人丢的吗?”她忍不住又问。
“不知道,半个时辰前值扫时还没见,不知是什么人干的。”
“……”
就在自家山门之外,居然都没人瞧见,还是说丢尸的人修为了得?
这会子,澜灵素心里一片冰凉。
想起之前肖承祐差点没命,只怕那位承煊师兄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况吧,还有那朵玉雕的梨花,这要是魔修妖人故意栽赃嫁祸给玉露宫可怎么好?
杀了人还故意丢到人家家门口挑衅,这分明就是想搞事的。
好容易才平缓下来,这一下天权和玉露宫的矛盾又激化了。
不成,她得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回头好告诉娘亲有个防备,不能被动陷入别人的阴谋里。
澜灵素也快步走入门中,远远就看一群外门弟子围着一副架板,那上面果然躺着一人,身上的白袍血色斑斓。
而涵虚真人此刻也正带着人从大殿出来。
澜灵素挤进人群中,探头去看那躺着的人,只见那人的伤口在腿,深可见骨,衣衫上的血迹已变成了深褐色,看起来应该是中毒而亡的。
可他尸身并未见腐败,面目依稀如生,显然是之前所修的真力还未散尽的缘故。
正想着,就听涵虚真人说道:“伤口齐整,内深外浅,确是环刃所致。”
“可这等皮外伤又不是要害处,怎会致命?莫非……”
只见涵虚真人手抚在尸身胸口处,指尖微抬,平平地向上推,那尸身喉间一阵蠕动,跟着张开嘴来,其中竟含了颗玉白的药丸。
“他伤后已服了月华三清丹,即便中了奇毒也能暂时压制,性命定然无碍,现在看来也不像中毒的样子……究竟为何会这样?”
他说到这里,已似是在沉吟自语。
澜灵素:“???”
明明是中毒啊,怎么就不像中毒的样子?
正满心疑惑时,就听曹承福插话道:“难不成魔修妖人使了什么邪法,叫承煊师弟猝不及防?”
“不对,应该就是中毒。”
这时,就看肖承祐按着手上的肩膀走上前,对涵虚真人行礼道:“真人,弟子先前也追杀过一位魔修妖人,是使双环的,他环上淬了毒,幸而弟子遇到了灵素师妹,才侥幸逃过一劫……”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齐刷刷地落在了澜灵素身上。
咦,小师妹不是被白毛妖怪抓走了吗?怎么忽然就出现了?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的面露震惊。
澜灵素:“!!!”
“灵素,可是这样?”涵虚真人神情平和。
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回真人,是的,我先前和承祯师叔走散了,然后就以命剑引路,谁知就撞见了承祐师兄和魔修,那魔修抓我要挟师兄,师兄为救我,不慎被那魔修砍了一刀,当时情况危急,我也没法子弄清楚是什么毒,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碰一碰运气,就给师兄吃了一颗九转还魂丹。”
涵虚真人捋须道:“那还魂丹可还有么?”
说起这个,澜灵素就伤心了。
最后一颗啊,没有了。
她摇摇头:“没了,我就两颗,先前承祯师叔重伤,我给了一颗,最后一颗给承祐师兄吃了。”
“灵素,你当日被妖带走,大家都瞧见了,你……是如何脱困的?”
忽然间又有一人开了口,澜灵素皱眉,正想看看这有点诛心的话是谁说的,谁料竟然是长宁真人。
“回真人话,多亏了承祯师叔拼死相救。”总不能还会怀疑徐承祯吧?
“哦?”长宁真人打量她两眼,并未再继续盘问,而是转向涵虚真人,说道,“师兄,此事不然等代掌门来了再议。”
话音刚落,就听半空里广成真人的声音传来:“要议何事?”
代掌门就是不一般,还御剑过来的,说个话也要显摆一下修为,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厉害似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与妙清师父一处久了,还是上次那个去经楼看书的奖励,澜灵素下意识里也总想吐槽天宗和代掌门广成真人。
见代掌门来了,曹承福他们神色都是一凛,慌忙都跪了下来,口呼“拜见广成真人”。
徐承祯和肖承祐也躬身行了礼,澜灵素也跟着行了一礼。
“师兄,承祯和灵素回来了,还有承煊他……”
“不必说了。”
广成真人落下地来,并没看徐承祯,而是打量了澜灵素几眼,便走过去,来到涵虚真人身旁,望着那尸身皱眉问:“师兄,你怎么看?”
“内无重伤,真力未散,但……”涵虚真人回头有意无意地压低语声道,“他气海中搅缠着一丝魔气,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却也不足致命。”
“哦?”广成真人也将手搭在尸身脐下探了探,随即点头,“果然不错,这是什么缘故,难道那些魔修已修成了这等境界?”
他说着,忽然五指箕张,向上一提,那尸身也跟着剧烈抖动,腹间慢慢渗出一缕灯捻般粗细,却浓如黑墨般的烟气。
众人惊呼声中,他掌心一翻,将那缕黑烟托起,口中默念法诀,另一手竖起食指和中指慢慢转动。
那黑烟像受了催逼,也跟着慢慢绕转,渐渐聚合成豆粒大小的一团。
广成真人吁口气,收起法诀将它平托在掌心,与涵虚真人相顾一望,脸上都现出惊诧之色。
“师兄……”
他开口刚要说话,黑烟忽然一跳,“嗖”的脱掌而出,直奔澜灵素而去。
澜灵素同其他人一样,也正看得入神,没有半点防备。
呼吸间,那豆大的黑点已挨到眉心近处。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耳畔风声一卷,一只玉白的手掌贴在她的鼻尖将它拦住。
几乎同时,澜灵素也错身退开两步,祭出伞鞘当在眼前,这才看清那人黑发昂然,纤尘不染的白袍,不是徐承祯是谁。
其他弟子在一片惊噫声中纷纷也散到旁边。
涵虚真人看了看她,诧异间微露嘉许,似是没料到这小丫头竟有这等临敌应变的反应,果然妙清师妹没白教导。
倒是广成真人望着徐承祯,喊了一声:“承祯。”
徐承祯会意,屏息调气,掌心真气流转,手上加力一送,将那点黑烟推了回去。
那边广成真人也早将真力凝聚在掌心,顺势推出,两股劲风对面一碰,立时将那点黑烟前后夹挤住,颤颤地悬在半空中抖动不止,却逃脱不得。
“……”
澜灵素瞧得一愣一愣的,心道这广成真人还真爱显摆,明明这魔气是人家涵虚真人逼出来的。
两人都是神色沉肃,旁观的低辈弟子从没见过内门中的前辈师祖这副样子,竟好像临敌对阵,一个个也都面色严峻,不敢出声。
不过承祯师叔当真好厉害啊!
眼看那点黑烟被真力碾挤,很快扭曲变了形,外围开始化作淡淡的灰色,纤丝万缕,慢慢散逸,中间的内核越来越小,须臾只剩下半粒米似的一点。
广成真人与徐承祯又换个眼色,另一手各自曲指轻弹,两道剑气同时迸出,刺向真力对撞处。
只听“嘭”的炸响,众人都觉脚下一震,耳畔嗡嗡不止。
再看时,两人已撤手收力,那黑气也消失得无隐无踪了。
广成真人叹道:“这魔气虽然霸道,但似乎并不要命,到底是什么来头?”言罢,锁眉沉吟。
旁边的涵虚真人转眸思索,随即轻叹着摇了摇头,又朝澜灵素和徐承祯看了一眼,却没言语。
澜灵素自己也暗自不解,魔气是哪里来的?
难道是魔族人?
她忍不住挨近徐承祯,压低了声音道:“师叔,你怎么看的?”
徐承祯摇摇头,并没有说话,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澜灵素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连徐承祯都不清楚的话,这问题就大了,只怕玉露宫回头得有大麻烦。
就在她心中担忧时,就听长宁真人朗声说道:“涵虚师兄,广成师兄,我觉得承煊一事必定与魔族有关,自天荒秘境外琴魔碧楼出现之后,连妖族也踏入我凤麟洲了,如今这般挑衅,只怕是想先对付我天权。”
说着,长宁真人忽然话音一顿,将目光转向徐承祯和澜灵素这边,问道:“承祯,当日你的命剑怎么在竹林里碎了?”
澜灵素:“!!!”
完蛋了……
这么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啊,这可怎么好?
天权弟子都是与命剑相系的,剑亡人亡。
她眼含担忧地看向徐承祯,有心想要替他编造个理由搪塞过去,可这一次却是超出了她的能力之外,毕竟她不懂乱编的话只能起反作用。
不过,广成真人和涵虚真人都没问呢,这长宁真人瞎凑啥热闹啊!
只见徐承祯上前半步,先对着自家师父广成真人行了礼,然后再对着长宁真人抱拳微微躬身,说道:“长宁真人误会了,弟子的命剑并没有碎,而是化大为小与金丹融为了一体。”
这话一出,引起一片哗然。
命剑与金丹融为一体了?
自从天权剑派创立以来都不曾听说过啊!
澜灵素也是满心疑惑,但师叔这样说,她就这样听,别管多匪夷所思,只要真人们最后能相信,这关就算是过了。
只见广成真人和涵虚真人互望了一眼,眼中也是疑惑。
作为徐承祯的师尊,广成真人自然是不能表态的,在不着痕迹地斜了长宁真人一眼之后,他清了清嗓子道:“此事我自会查清楚,大家先莫要乱猜测,等查验清楚了,再做定论。”
这话一出,场间登时轰然叫好,就连澜灵素都忍不住想为护短的广成真人拍手叫好。
可谁知,长宁真人似笑非笑地哼声道:“广成师兄,承祯是你爱徒……我瞧此事还是请掌门师弟出关来查验吧。毕竟是本派掌门,他的话才更有信服力,师兄也不想回头还有人对承祯有闲言碎语吧?”
他话还没说完,半空里便有个温醇的声音轻笑道:“好,那便由我来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