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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其他神灵一样,自七百年前起，古树神就失去了神力。
但跟其它神灵相比，它则幸运得,依靠漫长的生命睡过去三百年,醒来后生命力几乎没有损失，前段时间意外获得一个东西，还恢复了神力。
古树神以为只有它一个神灵拥有力量,怀匡扶正义的情，第一个就想把裴渡送到黄泉。
但它没想到会遭到小龙神的阻碍。
古树神被追得吃力,不由振声：“此子霍『乱』神界,致使世间灵气消失近千年,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小神也是为了人间正道,必为难！”
白璃已经猛地俯冲了过来,闻言，灯笼似的大眼睛一瞪，竖眉『毛』反问它：“什是人间正道？”
古树神来了气：“正道即是正道，神灵都知道的东西！”
白璃跟它呛声：“裴渡也是神灵！”
处于窒息中的裴渡隐隐听见白璃的声音。
他练习携带的符篆用完了，脸『色』苍白提起笔,一道道符文自笔尖而生，微光映亮拥挤闭塞的空间。
古树神奔向河域：“知道未必遵守,裴渡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小龙神,你也是个明白神，还请放过！”
白璃尾巴尖尖甩了过来，娇横的语气里不无威胁：“我明白，你不明白,看见的就是真的了吗？你还没人类明白。”
古树神没听懂她的话，也不想听，见状急了，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树根往淤泥里潜。
白璃是海神，潜海厉害，不到十米深的河域却不好施展。
见古树神不识好歹，白璃恼了，大嘴一张。
片方寸大的河水忽然倒卷一样逆流而上，灌入天空，进了小白龙的肚子。
古树神一懵，见状想要把藤蔓团往泥里埋。
白璃迅速飞下去缠住它，还凶巴巴地啃了一口灵气浓郁的树冠。
古树神猛地顿住：“……”它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
裴渡撕开藤蔓。
树窟内仍旧没有空气，他太阳『穴』跳了跳，平静无波的眼睛开始充血。
但本该黑暗的空间里，却被荧光充斥。
一团光芒漂浮在树窟中心。
裴渡眼皮跳了一下，一种无端的熟悉感涌上头。
他喉头微动，浮起青筋的苍白手掌伸出去，慢慢靠近光团。
一块硬的什东西，散发出柔和光芒。
但在他靠近后，却转瞬化作无数星星点点，亲昵地涌入他体内。
裴渡微微闭上双眼。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回归了原本的位置。
他贫瘠单薄的记忆里，一扇大门忽然开启，光怪陆离。
裴渡仿佛置身外，平静地看眼前的一切。
他看见自己穿了一身道袍，执笔推演。
纸上渐渐落满墨痕，结束，裴渡仿佛正面纸张，看懂了它的含义，蹙眉。
——天道崩塌。
天道崩塌，灾祸接连出现。一旦陷入无可挽回的局势，无论神或者人，最终都会被黑暗吞噬。
裴渡微顿，紧接，记忆里忽然出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裴渡，大坏蛋！你搞偷袭，不要脸！”
“你是我见过最无耻的神灵了，放开小龙，嗷嗷嗷！！！”
-
白璃娇横地又把古树神缠紧了一圈，凶巴巴地威胁它：“放不放！”
放在以前，古树神是断不敢跟小龙神起冲突的，但如今世间只剩唯二还有修为的神灵，它中竟然多出一种悲壮，誓死扞卫自己的贞『操』：“不放！！！”
白璃鼻子喷了声气，大嘴一张，把它脑袋啃秃了一片。
她一边嚼巴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神灵果然好吃，回去我要把王八仙也炖了，延年益寿！”
古树神仅剩不的叶子逐渐褪去光泽，吓得掉了一地。
白璃嘿嘿一乐：“怕了吧！”
古树神不仅怕，还哭了：“神力，我的神力！！！”
直到此时，白璃才发现它不止为自己秃了而伤心。肉眼可见的，它的神力渐渐消失，直至化为虚无。
古树神哇的一声哭了。
趁它的神力彻底消失之前，白璃把最后一口叶子啃了，然后就看见裴渡从树冠里钻出来，一人一龙四目相对。
“……”
白璃把树叶吞进肚子里，俯视小不点样的裴渡：“嘿。”
“你好弱哦，容易就被抓起来了。”
裴渡逆阳光看她，眯起眼，微微一笑。
“嗯，等你来救。”
白璃狐疑地瞪了下眼，随即把脑袋抵过去，凑近打量他。
她把大眼睛快抵到裴渡脸上。
裴渡顺势『摸』了『摸』她的脑袋，微顿，似乎是喟叹：“阿璃。”
白璃：“你是什妖怪。”
裴渡笑了。
他模样好看，笑起来极为漂亮，只是短暂的一瞬。
在白璃的注视下，恢复成没什表情的一张脸，脸部线条柔和，好像刚才只是错觉。
白璃把河域的水送了回去，包括一肚子鱼虾。
古树神哭得痛不欲生，白璃没理它，把它留在河域中央。
将要走的时候，古树神连忙止住哭，探出藤蔓缠住她的尾巴尖尖：“小龙神稍等！”
白璃不无嫌弃地回头瞄它一眼：“人是我的喔。”
古树神：“……小龙神准备如料？”
白璃：“关你屁。”
裴渡嘴角微扯。
古树神坚持不懈地问：“小神能否也跟随您？”
白璃不傻，她知道棵树是想盯梢，嫌弃地撇了撇嘴。
大眼睛咕噜噜一转，道：“没地方去，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地方哦。”
“哪里？”
“我大哥那里，他缺员工。”
古树神眼睛一亮。它知道裴渡此前也曾在孟休奕那里，如无意外，迟早是要回去的。
它连连答应：“好好好！”
白璃咂咂嘴：“跟上吧。”
古树神跟白璃回了基地。
趁白璃不在，它偷偷威胁裴渡：“刚才我没向下龙神开口，你要识趣，快把我的东西还回来。”
裴渡冷冷瞥它一眼，似笑非笑：“你的？”
他眼睛漆黑，古树神凭空瘆得慌，一噎，人已经走远了。
……就是它的嘛！
-
渐渐地，工作人员发现了两件奇怪的。
基地不知道什时候了一棵光秃秃的树，树还会『乱』跑，有时候到白璃门外，有时候到小裴老师门外。
小裴老师仍旧冷冰冰的不人，但无端多出一种高岭之花的气息，没好好修炼的被他一瞧，就好像被“废物”攻击。
小裴老师身上的阴郁内敛消失了，现在的他更冷漠，更锐利。
唯有在面对白璃的时候才会收起棱角。
白璃最近过的很顺心。
她房间布了传送阵，能眨眼到山顶，还能到修炼场地，不用专程化成原型费劲飞过去。
裴渡画的。
裴渡给了她个捏碎就能用的传送符。
还给她表演了个灵石变灵石花。
白璃看得好玩，于是一筐灵石全变成了灵石花，铺陈在她的卧室里。
白璃当然察觉到古怪。
趁他被威胁继续给她画符的时候，白璃爬到他背上作怪，试图把他压趴。
裴渡笔尖落下去，脸『色』都没变。
白璃撇嘴：“你变了。”
裴渡侧耳。
白璃使出吃『奶』的劲儿压了一下，看他还是没变化，瘪瘪嘴，化出缩小的原型。
裴渡背一条小白龙，终于搁下笔：“……阿璃。”
白璃尾巴缠住他的脖子，避免自己掉下去：“干嘛呀。”
她打量裴渡神『色』，还是不觉得她重。
白璃尾巴尖尖唰地一下扫出去，身子一转，换了个方向，抵着裴渡的眼睛看。
裴渡冰冷漂亮的眼睛化成水，笑意隐隐，抬手，搔了搔她下巴。
白璃被挠得眯起眼，舒舒服服地躺在桌子上，尾巴翘了翘。
没两分钟，她忽地尾巴一甩，甩了裴渡一脑袋，气冲冲地化成人形出门去。
“骗子！大骗子！！”
裴渡『摸』了下脸。
……脸疼。
-
为时两个月的实验很快结束。
实验人员留在基地继续修炼，裴渡带着实验数据回研究所。
数据跟测灵仪显示的天赋值预期所差无几，代表测灵仪能够立刻投入使用。
盛辉和吕欣雅兴奋的要命，孟休奕瞧了一眼裴渡，却笑意微敛。
明明只是离开两个月，他的气质却洗净一般，没了过往十七年世俗经历的种种痕迹。
他更淡定，也更漠然，举手投足都透出古井无波。
……很轻易想起几百年前那个让人不爽的家伙。
孟休奕眸光微闪，笑道：“看来你次出门收获不小。”
“些微而已。”
裴渡道：“还有部分在孟教授里。”
孟休奕知道他说的是什，竟然很配合，取了两个盒子给他，从善如流：“东西当然是要还到属于它的人手中。误打误撞到了我的研究所，也算运气，你且拿走。”
裴渡接过。
孟休奕脸上带着始终如一的微笑。
裴渡拿回神骨，不再是那个什都写在脸上的少年，想必要机深沉，变的拐他妹妹，但他不怕。
自己的妹妹，孟休奕知道她什脾气。
他对此很笃定。
裴渡没有他，将要走时，冷淡的脸上『露』出几不可见的笑，一闪而逝。
孟休奕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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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最近不爱理裴渡，但他拿好玩的阵法和符篆来“勾.引”她。
只有人族爱琢磨些玩意儿，裴渡是个中佼佼，普通一个阵法能被他玩出花，白璃从没见过。
他还把符文做成符纸，阵法做成阵盘，能让她随身携带。
白璃跑『操』场上，扔『迷』踪阵困了只蚂蚁半晌，回去兴致盎然地说：“我也要学！”
裴渡应下：“我教你。”
神族天生力量强大，白璃算里面聪明的，裴渡教的东西，她看一眼就会，越画越得趣。
裴渡在纸上画了一道，没注灵气，让她仿。
白璃得意洋洋地模仿，熟稔地注入灵气。
画完眨巴眼睛等，但是没动静。
她后知后觉地问：“个是什符？”
“绣云符。”
“干什的？”
“放出云彩，能骑能看。”
白璃眼睛一下子亮了，噘起嘴：“可是我没画错，也没有云彩。”
裴渡打量一眼，摇头：“……错了。”
白璃：“怎么改？”
裴渡握住她的手，淡淡在纸上添了一笔。
白璃手背凉凉的，目光落在他指节分明的大手上，还没来得及细想，屋外忽然传来一声隐忍怒气的声音：“裴渡！狗日的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符纸落定，灵气一注，屋内突然溢满了云彩。
等祁越进了屋里，额头青筋跳着把云弄出去干净，屋里已经没人了。
祁越英俊的脸上布满怒气，差点没骂出声。
搞什养鱼计划，他就说大哥他们是在养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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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睁开眼：“怎么到这里了？”
她黑眼珠转转，落在裴渡牵着自己的手上，瘪起嘴：“裴渡，你算计我。五哥说话呢，你就把我抓出来了。”
裴渡表情未变：“你说想来游乐园。”
白璃说过，在山里无聊的时候，她问山里怎么没有游乐园，她还没去过游乐园。
白璃鄙夷地看他：“那你牵着我干什？”
“防丢。”
裴渡说完，领她去买票。
白璃喜欢玩，等进了游乐园，那点不愉快很快就消失了。
她把游乐园的项目都玩了一遍，坐在云霄飞车上的时候，因为全身失重，兴奋到尖叫。
裴渡轻轻捂住她脑袋，反而被捶了一拳。
“……”
玩完项目又去商店扫『荡』。
白璃把每种玩偶包包『毛』毯水杯都买了一个，扔给裴渡。
反正是他要带她来的。
玩完出来已经是六点多了。
夏天天黑的晚，白璃不知道裴渡带她来的是哪个游乐园，不想走了，干脆捏碎传送阵回去。
回的还是那间屋子。
刚睁开眼就看见五哥祁越在守株待兔，还把大哥叫来了。
孟休奕平静得，正在喝茶，而祁越刚被告知过始末详情，看裴渡更加不顺眼，亏妹妹在旁边，他才没动拳头。
祁越冷声问：“裴渡，刚才叫你你没听见？”
裴渡侧眸：“你叫我？”
……真欠骂，怎么感觉还是十七岁的裴渡顺眼！
祁越眼神愈发冷了：“把你爪子松开。”
裴渡握着白璃软乎乎的小手，白璃歪歪脑袋，垂眸。
祁越声音泛冷：“松手。”
裴渡后知后觉松开，声音平静：“传送阵容易失联。”
失联你个鬼！
祁越在心底狠狠骂了一声。
个裴渡真的太可恶、太讨人嫌了。
以前种种情绪都写在脸上，喜欢、失望、愤怒、紧张……很容易拿捏，也不会在他们这些哥哥面前做什出格的。
现在仿佛没了脸，做龌龊的却光风霁月，一脸『性』冷淡。
祁越也不记得裴渡以前是这样的。
孟休奕跟裴渡接触稍，更没想到。
但裴渡越不要脸，越出格，他就越放心。
一时新奇没紧要，阿璃他了解。喜欢欺负人，不喜欢被欺负，喜欢耍人，不喜欢被耍。
等新鲜感过去，阿璃迟早要丢了他。
白璃当然早就看出裴渡的不对了，但是每次想问，他就会弄出有趣的东西逗她玩……不知不觉玩了两个月。
她歪脑袋看了裴渡一眼，正赶上裴渡看她。
四目相对，他的眼睛里有一瞬间温和。
白璃鼓腮：“大骗子。”
“嗯。”
裴渡竟然应了。
他最后看了白璃一眼，扫向两个存忌惮的哥哥，表情淡淡的，从体内捏出一个光团。
孟休奕下意识觉得不妙，眯起眼睛，问他：“你想干什？”
裴渡嘴角闪过淡淡的笑，下一刻，修长的指尖一捻，包裹着神骨的光团碎了。
光芒星星点点地洒落出去，涌出澎湃的灵气。
天地间像是突然被灌溉，由贫瘠变得焕然一新，灵气充沛。
白璃随手拈起屋里围绕不散的点点，看到一些凌『乱』的画面。
裴渡的眼睛忽然失去焦点。
凭他的天赋，哪怕丢了神骨，至多二十年也能修炼成圣。
饶是孟休奕，也没想到这出，沉下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