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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我来自哪里？
我这稚嫩的双手是怎么回事？
白雾缓缓散去，十岁的凤凰有些迷茫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好白，好小，好像从来没有沾染过鲜血……
他抬起看去，幽暗的客厅渐渐明亮起来，也看见眼前的一座卧室的门竖在自己面前，就像一个白色的幽灵，忽远，忽近……
凤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窗外的夜晚暗淡无色，只有几架飞船从高楼大厦边一掠而过，留下银光色的轨迹，而后随着尾气慢慢消淡了，如同寂静无声的城市。看样子，应该过了午夜十二点……
童年，自己回到了童年。房子有点冷，应是睡着了。每天到了这时候，凤凰都会盯着眼前这间卧室，父亲偶尔会回来，也会好几个月见不到人。
今天，父亲会回来吗？见到我，他会亲切的跟我问候吗？凤凰怀着憧憬的心情慢慢的朝父亲的卧室走去。
客厅那张家庭照，他希望不再是自己一张照片，会有亲人的跟自己的，很多很多张照片，但父亲总是不愿意跟自己合照，甚至连话都很少跟自己说。
这次，要不要跟父亲说，明天留在这里，一起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电影票可以自己包了，拿出自己存了很久的零花钱！
凤凰走到了父亲卧室的门，犹豫的张了张手指，不知要不要敲门走进去。
他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客厅，那是一台正放着动画的电视机，或许，还能叫父亲陪自己一起看电视……
“嘎吱”凤凰终于鼓起勇气推开了卧室的门，一道窄影从房子里映了出来，爬到了孩童的脚下。
卞仕少正趴在电子屏幕前专心致志的敲打键盘，计算着各种精妙的生物运算，上面一个个器官的影像不断的在电子屏幕上浮现又缓缓的消失，站在一边的忒奥妮斯也静静的盯着屏幕。
卞仕少听到有人叫他，转身便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自己的门前。
“你来干什么。”卞仕少扭头继续敲打着键盘，连看都没有再看凤凰一眼。
父亲的话语真冷，父亲工作的时候总是很认真，孩提样子的凤凰，在想要不要跟父亲说那一件事，就是简单的看一个电视。
忒奥妮斯看着凤凰，凤凰也看着她，一个眼神深如星辰，一个眼神纯如大海。似乎是忒奥妮斯的眼神给了凤凰信心，使他动了动嘴唇，朝父亲开口说道：“爸爸……已经很晚了，非常晚了，你要休息一下吗？”
卞仕少继续敲打着键盘，不仅连话都没有说，连头都没有回，凤凰只能看见他一头梳得整齐的白发和一根挺得笔直的脊梁。
父亲为什么不说话，他是不是很忙？要不，转身回去吧？
可是……忒奥妮斯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她好像在对自己说：“不要离去，再大胆一点，再勇敢一点吧，他可是你的爸爸，你可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孩子……”
“爸爸……”凤凰再次试图引起卞仕少的注意。
可是……卞仕少觉得电子屏幕里呈现的无数个数字比凤凰的话语有趣多，他假装没有听见，继续沉浸在科学的世界里。
凤凰彻底的失望了，睫毛从眼眶上轻轻的低了下来，爸爸太忙了，根本没空时间陪自己玩……
凤凰低下头准备转身离去，忒奥妮斯却叫了卞仕少一声，提醒他凤凰在他身后。
听到了忒奥妮斯的提醒，卞仕少这才松开了双手，从桌上拿起红酒喝了一口，转身看向自己的儿子，淡淡的问道：“有什么事？”
“父亲……我。”凤凰有些紧张的捏了捏衣角，竟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
“笨得连话都讲不出来？”卞仕少拿起旁边的红酒，轻轻的抿了一口，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平静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不……不是的……”凤凰连忙摇了摇头，使劲的捏了捏手心，给自己增加勇气，“爸爸……我就是想让您陪我看一会儿电视。“
“电视？”卞仕少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 对，我还准备了爆米花，土豆片和可乐，都是上次妈妈给我准备的，我一直想留给你，爸爸。”凤凰开心的说。
忒奥妮斯为凤凰的举动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这是对他的奖励，小孩子需要奖励。
凤凰的心里充满了希冀，直直的看着父亲的眼睛。
“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去吃吧，我对零食不感兴趣。“卞仕少放了酒杯，重新扭过头，看着电子屏幕继续敲打。
凤凰见状连忙说道：“可是……爸爸我还为你准备了电视节目。“
我还要工作。”卞仕少冷硬的将凤凰的话给打断。
留给自己的总是背影，凤凰看着父亲的脊梁，有些失望的收回了手指，不再企图去触摸父亲的手臂。
“爸爸，以后会有机会吗？”
“没有，”卞仕少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很忙，很忙，叫你妈妈陪你玩。”
小凤凰知道自己的愿望已经完全落空了，他只能扁了扁嘴，无奈的转身朝门口走去。
“以后没有紧急的事，不要再进这扇门。”凤凰的耳朵里又传来父亲的声音。
凤凰说他明白了，打开门走了出去，彻底消失在忒奥妮斯的视线里。
他的精神状态在不断的下降，步伐比进来时至少沉重了一倍，忒奥狄斯知道凤凰的心里一定很难过。
房间只剩下忒洛狄斯和卞仕少两个人，卞仕少仍在专注致志的敲打着电脑。
房间才刚安静一秒，忒奥狄斯突然朝他说道：“你不准备休息一下？”
“这不像是你能提出的问题，现在人体研发进入最核心的方程编写，这对我来说，这才刚刚开始，想想都令人兴奋，”卞仕少伸出手又喝了一口红酒，“我怎么可能去休息……”
“你所给我编入的亲情形式，似乎不是你所表现这个样子。”忒洛妮斯继续说道。
“我是一个科学家，你觉得科技与亲情的天秤我会往那边倾斜？”
忒奥狄斯是卞仕少制造，她比谁都了解卞仕少，她沉默不语，已经默认了卞仕少的话。
“这次科技创造，绝对是一次划时代的作品，你说伊藤孝三的科学技术能有我现在的水平吗？“卞仕少更喜欢这个话题。
忒洛妮斯回答：“伊藤孝三是平京市公认的最强设计师。”
卞仕少微微侧目，笑道：“确实是这样。“
“但那是表面……我见过伊藤孝三，他自己都不这么认为。“
“呵呵，他的心里也明白。“卞仕少笑道，他想起了伊藤孝三看向自己的眼神。
“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就是为了那种名为虚荣的情感？”
“这是人类无法避免的，你要去哪里？”
“研究。”
卞仕少看着忒奥妮斯拉开门走了出去，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重新回过了头，手指放键盘上开始敲打，嘴里也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话：“过于理性的人类，总归是一件好事。”
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并且没有一点声响，客厅里的发光的电子灯也显得格外薄凉，好像窗外有一头猛兽将温度给吃去了一般，凤凰很失落，他坐在沙发上，从桌上拿起水杯，低头扁着嘴喝了一口凉白开。
抬起头，凤凰的鼻尖突然传来一阵清新怡人的香气，他发现忒奥狄斯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面前，就隔着一张矮角桌。
“忒奥妮斯，”凤凰下意识叫她的名字，眼睛突然紧紧盯着她，“爸爸这几天应该非常的非常忙吧？”
“对，”忒奥妮斯轻点了一下头，“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语言嘎然而止，奥妮斯突然不说话了，凤凰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或许，是双方都不知道怎么说话。
气氛变得有点怪异……
“你，你为什么不说话？”凤凰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是在想你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忒奥妮斯回答。
她比眼前这个小孩不知道高出多少厘米，而且长得不知道有多好看，可是两人对起来话一点都没有感到违和，也许是凤凰因为也长得很好看的缘故吧。
凤凰抿了抿嘴，说道：“那你……需要坐一下吗？”
“坐？”
“对……坐在我的旁边，我可以给你好吃的零食。”凤凰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真诚的看着忒奥妮斯。
孩子真是一个奇怪的生物，但是忒奥妮斯喜欢凤凰看待自己的目光，她缓缓的坐到凤凰的身边，用最标准的坐姿坐在沙发上，说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很智慧的大人？”
“大人？”凤凰表示疑惑。
“我发现你一不开心就会喝水，喝水没什么味道，你可以吃颗糖，我特意给你带的，”忒奥妮斯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凤凰面前，“上次你给我的那奶糖我感觉挺好吃的，甜甜的应该会让你的心情好起来，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味道。”
“谢谢，”凤凰接过棒棒糖，从抽屉里拿出一颗奶糖也递到了忒奥妮斯的面前，“这也是给你的，我特意给你准备的，你上次说这很好吃。”
“谢谢。”忒奥妮斯静静的接过奶糖，两人同时打开包装纸把糖放进了嘴里。
空气弥漫着一股特殊的香气，甜甜的，似乎是从融化的糖水里散发出来的，两人都能闻到。
“你的年纪看起来很大，但我听妈妈说你是数字人，你今年多少岁了？”凤凰感受棒棒糖的甜味，扭头看向忒奥妮斯，“今年，我才十岁。”
“按照卞仕少给我设定的标准……我今年应该二十岁了，”忒奥妮斯微微沉吟了一下，“并且我拥有强大的知识库。”
“但你才诞生半年，“凤凰抿了抿嘴唇，他不喜欢这个答案，“我听妈妈说，你才诞生半年。“
忒奥妮斯回答：“可我是数字人， 我的年龄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我是受人尊敬的，卞仕少曾这样跟我说过。“
“我听妈妈说……你有一颗心动的心脏，跟人类一模一样，是有感情的。“
凤凰静静的话语使忒奥妮斯的系统运转都慢了半拍，一时不知道怎么该回答他的话。
“我不喜欢去外面玩，我跟妈妈说，我要跟忒奥妮斯玩，她很高兴的同意了。”凤凰的脸红了脸。
“我……，”忒奥妮斯还没有说完话，凤凰又想起什么，连忙从抽屉里拿一盒草莓夹心给她，笑道，“你要吃一块，这是我从楼下商铺买的，花了我一百多块，我一直没有舍不得买，你一定要吃一块，不，不，很多很多块！”
男孩的心思有时候真难懂，忒奥妮斯看着凤凰开心的拆开草莓夹心，拿起其中一块递到自己面前，他在叫自己吃。
“可是我的糖还没有吃完。”忒奥妮斯说。
难道她不想吃？凤凰眨了眨眼睛，还是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了，她开始抵触自己了？
面前的孩子，他眼中炽热的光变得有些暗淡了，是因为自己刚刚说的话？忒奥妮斯的系统在体内运转了一下，突然做出了另一个举动，她把奶糖嚼碎咽进了喉咙下来，然后接过凤凰手中的夹心饼干放在嘴里轻轻的咬了一口，笑道：“这个饼干应该很好吃。”
“当然。”凤凰看见忒奥妮斯接过了夹心，自己也拿出饼干开心的咬了一口，表现得不知道有多开心！
忒奥妮斯也看着他笑了笑，内里也突然涌出兴的感觉。
凤凰打开了电视给忒奥妮斯看，忒奥妮斯安静的坐在凤凰的旁边，看着电视里的《蜡笔小新》，碰到搞笑的情节，她会跟着凤凰一起莞尔一笑，甚至会不由自主的跟他聊起一些有趣甚至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事。
“我们才见了四次面……但我感觉我们已经见了好多好多次面，下次……我还要带给你更好吃的食物……甚至不是基因复制。”忒奥妮斯要走的时候，凤凰信誓旦旦的对她说。
“谢谢……”忒奥妮斯把最后一颗奶糖放进嘴里，笑道，“下次，我也会给你带很好玩的东西，我们可以一起玩……。”
“那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吗？”
“那不行，你们人类都喜欢惊喜。”忒奥妮斯用手理了理自己金色的头发。
“忒奥妮斯……我发现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
忒奥妮斯看到了凤凰真挚的眼神，觉得这是一种赞美，系统感到雀跃的同时，她得想个方法来回应，于是她低头捧住了凤凰的额头，朝轻轻他一吻，笑道：“你也笑得很可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