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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完沉晏后，楼伽正要回房，沉晏却看见了她头上的红莲，眼神一沉：“师尊原来是去取红莲了，怎的不吩咐徒儿去做？”
她紧紧捏住袖角：“正好出去走走，顺便取了回来，你有时间还是多练功吧，敬奉天神的祭礼结束后，我可是要检查的，如果你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我可是要责罚的。”
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以从前的方式来说，为的就是表现的和以前一样，不想被他看出任何破绽。
而且，她故意提了祭礼之事，也想看看他会有什么表现。
可是他太精于隐藏了，她这样的问话下，他依旧不形于色的回道：“是，徒儿会努力修炼的，不叫师尊失望。”
“嗯。”她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上了楼。
听风楼有三层，是她一个人住，一楼会客，二楼书房琴室，三楼卧房，沉晏连景合苏他们三人则住在旁边的厢房里，她只要打开窗子，就能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
回到卧房后，她将窗户全都打开，然后装作看风景的样子站在窗前。
窗前的檐角下，挂了三千年的铜铃正随风轻轻摇摆，传言这铜铃是少君为少妃所挂，只为能够知道少妃什么时候回来。
可是，这么美好寓意的铜铃之下，却发生了徒弟要欺师灭祖之事。
等沉晏去了竹林练功，她才将清心咒拿出继续翻看，除了第一页，后面的确是一些能让人沉静下来的心法，不过字迹也与第一页的不同，仔细看去，第一页的那几行字像是后来被人单独写上去的。
是谁写的？他又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感悟。
她将书放在柜子里，又找出以前曾穿过的男装，只等沉晏下山去城中她就跟上去。
到了下午，沉晏练完功回来，向她告知一声后出了门，她也立刻换上男装束起头发，拔下红莲乘着追去。
很快，她就看见了走在下山道路上的沉晏，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不让他发觉。
进了城后，沉晏先去铺子买了蜜饯，但提着小包裹没有返回的意思，而是继续前行。
她继续跟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见他果然进了天香楼。
沉晏进了楼后，直接上二楼去了走廊最里面一间，他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被打开让他进去。
“药她都喝了么？”一个轻柔的女生问道。
“喝了。”他冰冷的回道。
女子嗯了一声：“那就好，阿晏，我们的仇，后天就可以了结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是。”
楼伽进去的时候，天香楼里已经宾客云集。
进了楼里，立时感觉一阵浓重的脂粉混着酒的味道扑面而来，呆惯了天元门那样清净之地，突然来到这凡世的花楼，她很不适应。
但因她衣着精致，扮了男子的面容也是清俊，所以立刻就被几个花娘围住了。
这种阵势她是没有见过的，好在她知道在这样的地方，只要有银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四顾了一下，并没有看见沉晏的身影，但是下在他身上用来追踪的香告诉她他还在这里，于是她拿出一片金叶子给了花母：“我要一个花娘一间房，但房间我要自己选。”
花母从前都只是见银子，如今见了金子更是双眼放光：“好，这就给公子您安排上。”
她随意挑了一个花娘便向楼上去，一间一间挨着找，终于让她在最靠里面的一间清晰的闻到了香味。
“就这间吧。”她指着隔壁的一间说道。
“好，那公子您先进去歇着，酒菜马上送到。”花母正要走。
“不用酒菜，不要有人来打扰。”她说完又递过去一片金叶子。
花母看的眼睛都直了：“好好好，不打扰，我们都懂，都懂，小玉，你好好伺候公子，若是有一点让公子不满意，小心你的皮。”
小玉就是楼伽挑的花娘，一个长相颇艳丽的年轻女子。
进了房间，楼伽贴墙而坐，她想听对面的动静，是否真的沉晏在这里“学习”，还是只是因为血气方刚来疏导。
“公子，奴家帮您揉揉肩。”小玉媚笑着靠了过来。
楼伽伸手一档：“你坐着不要动，也不要说话。”
小玉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便倚着软垫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楼伽仔细听着隔壁的声响，做好了听那些不堪的声音的准备，但听了一会儿只听到沉晏说了个好字，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不久，门就被打开，沉晏和那个花娘都走了出去。
她没有立刻跟上，打算等他们走远了再出去。
此时一旁的小玉突然叹了一口气：“隔壁的小公子，身体不行啊，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完了，看起来还那么年轻，可惜了。”
“你认识他？”楼伽转过身看向小玉。
小玉点了点头：“那么俊俏的孩子，我们不但认识，而且还想吃一口呢，只是他每次都点缀儿，瞧不上我们。”
“每次？你是说他经常来？”她又问道，而且回想过去，那时候的她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小玉回道：“是啊，来了有十几次吧，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是个不中用，一炷香的时间就完事了，可惜了那副皮囊。”
一炷香的时间么？
可为什么祭礼的时候，她却觉得他远比一炷香的时间长，长的她都忘了掌门和其他仙门就在门外，长的她都忘了自己是去做什么的？
“那……那正常的时间是多久？”她不自然的问道。
小玉看了眼楼伽耳垂上的耳洞，掩嘴笑了笑：“这正常的嘛，一般是两柱香的时间，若是天赋异禀，则一夜都不止，但如果双方有情，便是一辈子都不够了。”
小玉说这些的时候，嘴角有着恍然的笑，烟花之地的女子，也是期待与相爱的人共度一生，可她们自从进了这里，便知永远没有可能了。
楼伽看懂了小玉的心思，心中也为她可怜，可是，自己何尝又不是可怜人，还未等来一个相爱的人，就被沉晏……
她将怀里剩余的三片金叶子都拿了出来：“这些给你吧。”
小玉却只拿了一片：“多谢，公子下次再来，可要再找奴家哦。”
楼伽咳嗽一声，匆匆推门而去。
离开天香楼，继续追寻沉晏身上的香味，发现他已经在回天元门的路上，她也拔下红莲乘上飞回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小玉的话，如果沉晏原本不是那么短的时间，那他刚才可能不是在与女子欢好，他究竟是在做什么？
还有，小玉说天赋异禀之人，一夜不止，为什么她听了有一种莫名的心乱之感，想回忆些什么，又觉得头昏的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一两声铁链撞击声忽然在耳边响起，又瞬间消失不见。
她忍不住胸口一阵烦闷，差点从红莲上摔下，好在红莲能感应到主人，紧紧将她托住。
回到听风楼，沉晏还没回来，但是连景合苏却已经从婆娑岛返回了。
“师尊，我们回来了。”合苏端上一辈热茶。
她现在还有些心闷，并不想喝这些热气腾腾的东西，但她既然已经打算对弟子们一碗水端平，自然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于是端起喝了一口：“掌门怎么说？”
合苏回道：“掌门说您是早就定好的人选，临时换祭祀之人怕是会让外面多加猜测，让师尊您坚持一些，掌门还让徒儿给您带回了丹药，让您先服用着撑过那日再做打算。”
这样的结果，她其实能预料的，祭祀天神乃是大事，是旁人挤破脑袋都不一定能争得来的荣耀，如果她在祭祀前说不做了，任谁都会有猜测，而他们猜测出来的东西很可能是不怀好意的，毕竟树大招风。
她接过丹药，掌门给的是天元门中最好的浑元丹，固原补气，即便濒死也能救活，看的出掌门还是很疼她的。
虽然她被挫骨扬灰的时候是掌门亲自动的手，但她并不怨恨她这个师尊，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看见那个不苟言笑的老人，眼中都是泪。
毕竟师徒一场，看着教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死去，而且还是死在自己手里，谁也受不了吧。
她将丹药收好：“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今日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合苏与连景又相互默默的看了眼后：“徒儿不辛苦的，师尊您……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她怔了怔，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么？
正在这时，沉晏也回来了，他见到三人坐在一块，神色也有一丝的疑惑，但很快就收敛了所有情绪，将买来的蜜饯放在桌上：“师尊，蜜饯买回来了。”
“好。”她将目光放在那些蜜饯上，依旧不能正视他。
“师尊怎么想吃蜜饯了，以前并不见您吃这些零嘴的。”连景活泼，且他觉得楼伽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便问了一句。
他不知道，他那平日里清冷的师尊并不是心情不错，她只是重来一次，想好好活下去罢了。
“这几日嘴里发苦，想吃些甜的，来，你们也吃些。”她抓了一把递给二人。
连景胆子大些，师父给着他就接着，合苏虽看起来温和，但心思细腻，总觉得师父今日与从前有些不同，虽也接下，但并未像连景那样直接吃起来。
甚至，他还瞪了连景一眼，示意他师父都还没吃你别吃那么快。
但连景只顾着吃，哪里又去注意到他的暗示。
楼伽见了眼中忍不住有些笑意，从前她不怎么在意弟子们的生活，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些意思。
她也拿了一颗蜜海棠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才想起还没给沉晏。
虽然她和他有生死的仇恨，但在还没有弄清事情的缘由前，她也不想做的太明显。
于是指了指蜜饯对他道：“你也来吃吧。”
沉晏独自一人站在门口，幽黑的眸子映着烛火：“弟子不喜欢吃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