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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阮希的担忧仅仅存在了几秒。
在他扔刀之后,周围已经有数双眼睛挪了过来,他不得不找了个不起眼的看台方向,躲在椅背后。他紧张地将面罩往上拉拽了一些,一眨眼,下眼睫『毛』都能感觉到面罩边缘的存在。
在他慌张的须臾之间,陆征河早已握住刀柄,猛地将小雁翎刀自刀鞘抽出,护手的刀镡在空气中划出晃眼弧度,寒光冰雪。
因为是弯刀,陆征河不得不放低重心,从右边朝托亚劈砍过去。由于不清楚对方的实力,陆征河需要用身形的优势去压制对方。
注意到小雁翎刀刀刃上的数条血槽之后,托亚闪躲的动作开始出现得更加频繁。
托亚的刀厚重、宽大,虽然杀伤力十足,但是不比陆征河灵活。小雁翎刀过窄的刀尖微微上翘,这一特点给了陆征河许多被迫攻击的机会。
陆征河动作快、稳,力道够大,下手够狠,好几刀都是冲着压制对方而去,阮希看得出他十分想快点结束战局。
不断被攻击的托亚疾退而后。
“托亚!”裁判席上的老板怒目圆睁,“用你的刀砍他的脖子!”
啊?
脖子?
阮希差点被观众们扔上擂台的小宝石晃得眼花缭『乱』,一听中年男人这么说,他才发现这应该是一场生死局。
可是现在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陆征河真的是……不怕死的。
不过依据阮希的观察来看,那个叫托亚的alpha在武力上并不如陆征河,如果不出意外,陆征河应该会赢下这一次比赛。
那么,陆征河会杀掉托亚吗?
阮希『摸』『摸』下巴,觉得陆征河不会下这么狠的手,也没有必要。
毕竟最终目的是拿走那块宝石。
但是看这老板的样子,他会按照jewel城的规矩,把宝石让给陆征河?托亚好像是随口起的名字,没有姓,根本就不是个尊重人的老板……
再观察,阮希发现那个老板的手上还攥着一张单子,像是支票单。
看来陆征河已经把钱给了?
阮希这才想起来,厉深和文恺说的“jewel城的规矩”,交了钱不代表能拿走宝物,只是有一个可以夺取的机会。如果购买者被杀死,那么拥有者还能继续拿宝物来吸引下一个要挑战的购买者。
如果有一个以一敌百的战士,这的确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前提是,不能输。
“啊!”观众席上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尖叫起来。
阮希下意识去看擂台上的情况:托亚已经被陆征河一刀撂倒,直立着上身,下半身摇摇晃晃地跪在兽皮上。阻拦网上的兽皮固定得不够结实,全被激烈的战斗晃下来了。
不得不说,托亚看起来正在生病,额间流着汗,状态非常不好,而他的脸上有许许多多的疤痕,都是被各种利器所划伤的。
他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体力耗尽,像破碎的布条搅动而成的拧绳,端头一被松手,整体就散『乱』开了。
实力如此悬殊,没什么好比的。
陆征河要是再打下去,这人根本吃不了几下。
果不其然,那位老板猛地一拍裁判桌,震得他脖子上的宝石项链互相碰撞,咣咣直响。他咆哮道:“我白养你了!滚下来!!!”
托亚不为所动。
他低着头,嘴唇发出轻微的呢喃,如同在进行某种祝祷。此刻,他精壮的身躯似乎只是虚无,他像是只有几根骨头构成的,那些坚硬的部位顽强地支撑着这一具可怜的皮囊。
这根本不像一个具有战斗力的alpha。
陆征河朝阮希这边望了望,阮希回应了一个还好的手势让他放心。
认真打架好吧,不要看我!
由于想要速战速决,陆征河朝后退了一点,不再用力气去压制托亚。他也没有想要杀掉对方的意思,现在成王败寇非常明显,不会有人有任何异议。
陆征河静下来,抹去额间的汗珠。
骤然间,托亚原本直立的背脊不再有力量,他如同被什么千钧重物压住了脊梁,趴在了铺在擂台边缘的兽皮上。
一闻到这股味道,阮希握住身边能稳住身体的栏杆,勉强定下心神。
陆征河着急着想赢,完全不给托亚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已经在用信息素压制对方了。这种自由比武,没有规则也没有禁忌,alpha之间互相比拼信息素的强大,再正常不过。
裁判桌边的老板突然疯了一样,大喊道:“托亚!你不用滚下来!”
随后,他朝身后某个位置一招手,擂台阻拦网的铁门打开,出现了一个半『裸』着上半身的男子,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个alpha。
他看起来没有托亚壮实,但是精神劲儿足够好,在在场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抽出了身后的一把大刀,高举着朝陆征河的头部劈砍而去。
二对一?
输不起也不能这么玩儿吧?
“唉!不是这样的!”
“那有什么,最后一场决斗了,爱他妈怎么玩怎么玩!”
“那个外地人会被打死吧!”
……
一时间,场上观众又喧闹起来,他们是看热闹的好事者,巴不得宝物被人赢走,或者比赛越精彩越好,这样才能满足他们观看“戏剧化”的心态。
有了帮手,托亚似乎有了点信心,他从地上艰难地跪起,摇摇晃晃,想要站稳身体。但他没什么力气,残破不堪,像是风一吹就倒了。
陆征河虽然大多数时间与人和善,但在战场上他绝非善类,是个以胜利为最终目标的主,目的『性』非常强。见托亚有点力气,陆征河抽出刀鞘,一下打向了托亚的腿,托亚站不稳,连退好几步,不得不又抱着膝盖滚落到阻拦网的边缘。
刚收回刀来,后上场的那个alpha已经就位。
阮希坐不住了。
二对一,似乎已经是众人都无异议的局面,估计也不敢有人有异议。大家都是看热闹的客人,谈什么公平不公平呢?
如果真的要公平,那么就只能有一个办法了。
他低下头,手指指端从胸前滑到腰际,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装备是否完好无损。
小雁翎刀已经给陆征河了,那么剩下还能使用的近战工具就只有……
那把双刃战术直刀,地狱守卫犬。
他将战术枪套的扣子全部按好,保证在战斗中枪支不会因为打斗而掉出来。
仰起脖子,阮希一只手扯住衣领,另外一只手抓住胸前挂刀的链子,猛地一使劲,链子上的战术直刀被扯了下来。随后,他后撤一步,手持直刀,眯起眼睛,寻找到阻拦网上的入口,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眼下,陆地上算是『乱』世,jewel城在各方面也无人管制,一直遵守下来的规矩变野,输赢各凭自家本事,比赛自然也没有人守着擂台周围。
阮希轻而易举地推开了铁网门。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脸上的面罩弄紧了一点,将战术直刀握紧,以一副“神兵天降”的架势出现陆征河身边。就算阮希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也知道无论如何气势上是不能输掉的!
“……”
陆征河带着沉默的眼神凝视他片刻,从嘴里说出来的开场白非常引战:“原来你还会说脏话。”
“人在绝境时总是会被激发出很多潜能。”阮希扯扯唇角,回以一个虚假微笑。
陆征河:“但你一点都不听话。”
阮希:“只是不听你的。”
“好吧。”陆征河明显被噎到一下。
现在,阮希身长玉立,长腿窄腰,与陆征河并肩而站,顿时成为了场上观众眼睛里的焦点。
观众们一阵欢呼,大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反应,都在握紧拳头、挥舞双臂,等着阮希提刀就砍过去。不过江湖规矩阮希还是懂的,需要给对方的头儿打个招呼。
于是阮希以一种挑衅的眼神朝台下望去——
红脸老板一看到来了救兵帮手,全身像被撒了痒痒粉,手指着擂台,嚎叫起来:“你是谁!哪里冒出来的人!”
“我?”
阮希指了指自己,牵动唇角,似乎是在笑:“我是他哥哥。”
哥哥帮弟弟打架,天经地义。
陆征河一脸不可置信地望了阮希一眼,望得阮希在心底偷笑:
怎么样!
就是比你大!
大几个月,大几天也是大!
接收到阮希挑衅的眼神,陆征河紧张的情绪居然缓解了一点,浑身轻松起来。换一个角度说,在能够保全彼此的情况下,阮希的到来并不是坏事。
至少他们足以并肩作战。
一时间,场面变成了2v2。
观众的热情更加高涨,尖叫声如雷贯耳,面容上遍布的兴奋『色』彩极其狂热,一点也不像一群站在死亡边境线上的人。阮希冷眼瞧着这一切,突然有种末日狂欢的感觉。
审视过对手之后,托亚的眼底又重新燃起战火,甚至带了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他的同伴也动了动鼻尖,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两双眼都死死地盯向阮希,眼底燃烧起火焰,玩味蔓延一切,仿佛这才是比宝石更吸引人的珍馐美味——
看啊,还有个omega站在他们面前。
托亚的同伴振臂一呼,从背后的刀袋里抽出一把手掌宽的刀,将刀高高举过头顶,直直朝陆征河所在的方向劈砍过来,丝毫没有把阮希放在眼里。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阮希。
陆征河侧身躲过,从另一边猛烈进攻。
见陆征河率先挑起了战斗节奏,阮希迅速补位,把“地狱守卫犬”紧握在手里,撤步出招,抬起手臂直取托亚喉间。
阮希承认,自己和alpha在体力、体型上的天生差距磨灭不了,但是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技巧战胜对方。
这把刀双面开锋全平刃,橡胶手柄,极其不容易脱手,于是一道道灰黑『色』的光迸发于阮希手掌间,漆黑的刀锋与场馆内乌泱泱的人群融为一体,刀刃碰撞声铮铮悦耳。
托亚自知气力不够,与陆征河难以抗衡,转而将杀意『逼』向阮希。
阮希咬了咬嘴唇,扑上去一脚踢向托亚的小腹。
力度之大,托亚的髂骨几乎要被踢断。
因为之前已经受过伤的缘故,托亚手里那把刀他自己拿不稳,于是被阮希砍得一路后退到擂台最边缘,背抵上铁丝网,兽皮上硬而纤长的『毛』发戳刺着他的背脊,牵动了他的旧伤。
“你……是哪里来的救兵?”
托亚微微喘着气,眼底一片血红,阮希也不甘示弱,加重的手上的力度,将手中利刃的刀背死死抵在托亚的喉管处。
“闭嘴,”阮希已经拼红了眼,冷静道:“我没时间和你聊天。”
言谈间,托亚的脖颈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
阮希如果坚持再不松懈半分,这人将必死无疑。
另一边,托亚的同伴无法摆脱陆征河的攻击,转而改变方向,朝无暇顾及身后的阮希望去。他只倒退半步,颇有些戏弄意味地望着阮希,笑道:“不错啊,能把一个alpha『逼』到绝境?不过你遮着脸干什么?漂亮的omega小宝贝,让我看看你。”
听完这一堆话,阮希听得脑仁嗡嗡直响,胸膛剧烈起伏。
又是『性』别羞辱。
还没等到阮希自己出手,眼前熟悉的寒光一闪,骨骼被金属利器切破,那人从咽喉里猛地爆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只见一片血肉模糊的什么东西被抛到空中,那人捂住侧脸,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几乎要用血腥涂抹上每个人的视网膜。随后,他惊慌失措地朝袭击自己的方向望去。
“再多说一句,你就会失去眼睛。”
陆征河面『色』沉静,用力抬起手腕,小雁翎刀锋利无比的刀尖压迫至对方的鼻尖。
四年前在学校里,他也是被其他不相干的校友议论过,说阮希这么好看,最好是分化成omega,可以给人.『操』,可以削弱阮家的地位云云。
阮希那时年轻气盛,平时再怎么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听不进去这样带有羞辱『性』的形容,径直走到教室最后一排,举起木棍制成的扫帚,抬起膝盖,将扫帚“去头”,拿起木棍往走廊上冲。
还没等到自己冲上走廊,陆征河跨步走来,夺过他手里的木棍。
怎么了?
阮希不解地抬头。
他以为陆征河要劝自己冷静,结果那根木棍在空气里划出狠厉的弧度,不偏不倚,被以更大的力气砸向了议论者的头。刹那间,尖利的叫喊声刺破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虚伪的和谐被打破,人群似乎对这样的异常情况感到兴奋不已。
虽然那时候陆征河还没有分化,平时也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武力值大不如现在,但论在校园里打架斗殴,他仍是一等一的好手。
然后他回家取医『药』费,陆征河在走廊上被老师罚跪,从天明跪到天黑,又从天黑跪到朝阳升起。从那一天后,阮希就想过,不能总让陆征河去做那个出手的人。
战场之花总是盛开在『乱』世,自己也要有可以扞卫一切的能力。
情况剑拔弩张。
阮希忽然觉得陆征河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也没有变。
托亚已经倒下,他的同伴也受了伤,血染红了挂在铁丝网上的蓝狐皮。陆征河和阮希背对背站着,手中各持一把利刃,俨然已是胜利者的姿态。
“杀了他!”
“外乡人,杀掉他们!”
观众席上不断有人振臂呼喊。擂台边,气氛再次被推向小高『潮』。
托亚的同伴还有点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扑过来,趁其不备,抬腿踹向了阮希的手腕。
忙着侧身躲避,阮希的手腕使不上劲,一抖,原本握紧于掌心的“地狱守卫犬”不慎滑落,一阵“哐啷”声后跌落向了擂台边缘的铁丝网外。
“地狱守卫犬”算是陆征河赠与他的信物,可以沾任何人的血,但是不能遗失。阮希恨自己动作太快,底盘不稳,这一脱手,就必须要俯身到擂台边上,趴下来用手去够。
他动作快,一边退一边来到擂台边缘,手刚刚触碰到刀柄,只听见一声闷哼,一具厚重的人身斜斜地顺着他的左半边身子砸来。这个人的颈动脉似乎是被割破了,血流如注,直接溅得阮希满脖子入目猩红。
转头,陆征河大口喘着气,眼底血丝遍布,紧缚住胸膛的作训服被划开一道口子,里面墨蓝『色』的底衫『露』了出来。
侧过头,他对阮希伸出手,“过来。”
他拿来缠手部伤口的绷带也散『乱』了,皱巴巴地被『揉』成一团,一条两条地落在虎口处,上面一些之前留下的血迹已变成带红的黑『色』。
最开始在兽城杀了人,陆征河也是这样叫阮希:过来。
阮希发愣。
他『摸』了『摸』自己沾满血迹的那半边脸,又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身。他被血溅得鼻腔里充斥着难闻的腥味,根本分辨不出来死的人是不是托亚。
牵过阮希的手,陆征河一把将阮希带入了怀中,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
他的呼吸急促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又翻过掌心,用手背上那一圈干净的绷带去擦阮希脸上的血。阮希静静地望着他,然后转身,提着战术直刀,一步步地来到角落里的人面前。
对方似乎已经放弃抵抗。
“托亚!站起来!”
台下的中年男人已涨红了眼睛,挥舞着拳头,嘴里充斥着一些阮希听不懂的叫骂,像是本城的语言,又带着些不标准的通用语,根本对阮希无法造成什么杀伤力。
看了眼陆征河不慎被利刃的手臂,阮希捡起死者落在地上的大刀,反手将刀调了个方向,举起结实的刀柄,狠狠地向托亚的头部砸去。
“哎——”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阵叹息。
一个人叹气了,叹气的声音就显得声势浩大。
整个竞技场内回『荡』着一种失落的氛围,像是都在为阮希没有痛下杀手而惋惜。
松开手,不知名的长刀落在擂台上。
阮希回头朝台下望去,发现陆征河已经用小雁翎刀将那个中年男人死死『逼』到了审判席的角落。
中年男人紧紧抱着他的宝箱,屁股着地,额间不断冒出豆大的汗珠,蜷缩着手脚,声若蚊蝇:“行行好,能不能再多给点钱,我这手下卖命的人也没了,以后……”
“没有临时加价的说法,”陆征河冷笑,“宝箱给我。”
“但是……”
还没嗫嚅完毕,陆征河不耐烦地取下腰间武装带上紧紧捆绑着的配.枪,将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他的眉心。
中年男人瞪大了眼。
·
一场闹剧在竞技结束后散去。
陆征河和阮希是从竞技场内部通道离开的,那是擂台和审判席才能走的路,藏在所有观众席座椅的下方,是个独立的巨大空间。
一到通道入口处,阮希就已经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但是这种气味像陈旧腐朽的铁锈,应该距今已久,而不是才发生过什么激烈战斗。他猜测这应该是多年来竞技场内的比拼所留下的。
通道内的灯很暗。
石墙斑驳,壁灯老旧,照亮四周的光芒十分微弱。
陆征河走得快,走在前面,单手抱着那个用『性』命拼搏来的宝箱,另外一只手不忘牵着阮希。走了几步,陆征河把宝箱递给阮希抱着,自己将m4卡.宾.枪取下来,抱着枪向前跑动几步。
陆征河压低音量:“没其他人。”
他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抓住阮希一只还沾着血的手臂,翻过手腕。
阮希怔住:“干,干什么?”
陆征河低头往阮希的手背亲了亲,说:“为我们的胜利庆祝。”
“哦,”阮希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为什么不亲嘴?”
灯影摇曳,喘.息声起。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处。
陆征河没有和之前的每一次接吻一样低头去吻他,而是选择了放低重心,侧过脸,靠近阮希,膝盖微抬,将阮希抵到了石墙上。
被咬得疼了,阮希不满地哼哼一声,选择“反败为胜”,抬起随意搭在陆征河腰间的手,环住了陆征河的脸颊。
阮希的手指带着钩,指腹贴在陆征河侧脸的皮肤上,一下下地轻点,又滑动,又游离,又停下。陆征河想要屏住呼吸去感受,又被他生涩的手法逗得一笑,没忍住掐了把阮希的侧腰。
陆征河加重了手上力道。
温热的吻继续贴合在唇边,阮希被陆征河的手臂带得往前倾。然后呼吸声逐渐放慢,他们放松下来。
这时候,阮希才睁开眼睛,睫『毛』扫过肌肤,一遍又一遍确认是谁在亲吻自己。
陆征河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会儿,再松开他。相反,阮希像是没亲够,信息素使然,他像在茫茫大海中寻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浮木,全身心进入一种舒适的安全状态。他微微仰起头,状态『迷』离,嘴唇和眼神一起湿漉漉的,似乎带有渴.求意味。
能不能再亲几下?
于是陆征河又吻上去。
一吻毕了,阮希主动靠近陆征河,一头埋进对方的怀里。陆征河被他撞得往后退一步,差点没站稳,头顶壁灯摇晃的暗影在地上投出深调的『色』彩。
这时候,他想,如果时间能一直停止在这一瞬就好了,没有遗忘,没有逃亡,也没有仿佛永无休止的灾难。
阮希埋头在他怀里,低声道:“……真舒服。”
“不错啊,”陆征河低笑,抚『摸』阮希的头发,“还学会讨亲了?”
“……”
阮希没吭声,悄悄腹诽。
一直都会!
他将环住陆征河脖颈的胳膊收紧,死命埋着头,想自己的悸动不要那么快被发现。
“陆征河。”阮希突然叫他。
“到。”陆征河抱着阮希不撒手了。
阮希推拒不成,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打扰之后,睁大眼睛:“你那个……‘时空镜’,你打算什么时候看?”
你最痛苦的记忆会是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阮希已久,却对自己的不太感兴趣。
想都不用想,肯定许许多多个难熬的夜晚,思念将神经牵扯得发烫,被抛弃、被遗落的事实疯狂捶打他的眼眶,疼得有水雾漫上来再溢出,不知道困倦还是泪。
陆征河一副当无事发生的样子,丝毫不急切:“等到了下一城再看。”
“为什么?”阮希急了,怕他费劲地赢过来又不想面对。
陆征河回答:“因为赶路,局势紧迫,没时间耗在这里。”
阮希蒙了一瞬。
你他妈的……
刚刚忙里偷闲在这里亲亲抱抱举高高的不是我们吗!
他咬咬牙,大部分时间里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凶相:“那你还有空在这里亲我?!”
“有啊。”陆征河表情严肃,看他装腔作势。
“……”
阮希被噎得说不出话。
“你是我老公,我可以亲。”陆征河继续陈述,仿佛在说一件天底下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服了。
阮希彻底无语,羞得抬起手就用掌心把陆征河的嘴巴捂住,睁大眼:“不要再说了!”
“就要。”陆征河终于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不要这么喊我,不习惯……”阮希瞪他。
“我怎么喊你了?”
“老公!”
“嗯,”陆征河坏笑,眉目舒展开,看起来心情非常之好,“喊得真好听。”
阮希攥紧拳头,在两个人之间比划位置,想一拳头打到这人的肾上。
肾如果被打肯定很疼。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阮希现在怀疑自己有点儿暴力倾向。
像是看出来他的意图,陆征河一下子用宽大的手掌包住了阮希试图作『乱』的拳头,捏了捏,低声道:“你在想什么?我们真得走了。”
阮希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一下扑到陆征河胸前:“到了下一城,我要陪你一起照镜子。”
“比谁更帅?”陆征河嘴角一抽。
当然是你帅啦。
但阮希不说出口,只是保持神秘微笑,惹得陆征河俯身去搂抱他的腰身。
被安心的热度包围着,阮希感觉胸腔里的温热柔软下来,心情舒畅不少,抬手用掌心捧起了陆征河的脸,凝视……然后他凑上去又亲了一下对方的嘴唇,以及再赠送带有惩罚『性』质的轻咬。
四目相对。
阮希心头狂跳。
他突然感觉陆征河让自己心动的程度是和年龄成正比的……
能顺利得到宝石是好事,他能又了解对方一点。
两个人点到为止,松开了彼此,一前一后地整顿好装备,准备朝城外出发。
临走时,阮希伸出手,掌攥成拳,冲陆征河比过去手势。陆征河先是一愣,随后也伸出拳头来,和阮希碰了碰。
视线里,陆征河站在通道边有光的位置,“打起精神!”
这是战斗者之间的安慰和鼓励。
他们不仅是配偶,还是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