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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
隐约夹着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
就像天地都颠倒过来,分不清日夜东西,春秋暝昼。
莫理呆坐在破旧的教室里,朗朗读书声如弥音入耳,自两侧隔壁教室传来,聊以慰藉困苦的意识。
纸条上的守则是真的。
“不要试图逃离施恩楼,这是没有意义的尝试。老师、同学们最终都会帮助你回到教室,而你所能得到的只是生命力的衰弱……”
甚至是只打破窗户,也会被算做“试图逃离施恩楼”。
判定极为严苛!
而在之前的两次试图逃离后,莫理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到了一定的极限,她现在连站起来,都感觉自己眼前有明显的黑影。
生命力越来越衰弱了。
忍住眩晕,伸手抓取眼前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再展开仔细看——第二条守则,如果她没有记错,第二条守则有提到恢复生命力的方法。
【守则2:朗诵课文很重要,这可以加深你对学习内容的理解和掌握。如果你感到虚弱,不妨试着跟上其他同学的声音节奏,朗诵课文,将会对你恢复生命力很有帮助。但是请注意,朗读的过程中要保持精神集中,不要被打断——这很危险。】
朗诵课文?
是要跟着那些读书声一起朗读吗?
莫理吃力抚平巴掌大的纸条,认真阅读上面的每一个字,生怕自己因为理解错误而再一次陷入人潮之中。
她越是看得仔细,越觉得这份守则有大问题!
大脑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绝对不能跟着照做!
绝对不能在这里迷失!
莫理用力将纸条揉成一团,将纸条扔到一旁。
“呕……咳咳!”
虚弱的身体连同虚弱的精神,正在一步步摧毁她的防线。
她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要被这间教室,这栋教学楼,这所学校,以及其中的师生,彻底毁灭。
一定不能够死在这里……
可是她好累,好疲乏,几乎就要合上双眼。
她感受不到饥饿,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生命力逐渐衰弱。
窗外,永恒不退的阳光却没办法唤醒任何人。
少女的眼中逐渐失去光彩。
她仰躺在地面上,唯一能入脑的,就是从教室外传来的整齐朗诵声,声声入耳……成为这无尽绝望中唯一抚慰人心的声音。
莫理躺着听了好长一段时间,仔细投入一些精神就能分辨出,这些朗诵声应该是在不断重复同一篇文章。
文章并不算短,也不好理解,可是听久了之后,常人也能随口跟读两句。
“……劣徒之念,胡自来哉。孰非恩师所授者乎。既授矣。孰非恩师鞠养,始能成才者乎。夫劣徒本无念,因有恩师,而始有我念。以有我念……”
无意识地跟着读
了一段,莫理的头疼似乎有所缓解,剧烈的恶心感也稍稍消退。
【守则2】说的也是真的。
随着文章逐字逐句从嘴里念出,莫理确实能感觉到,身体逐渐恢复力量,四肢开始有了一些气力,自己逐渐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
至少不用一直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苟延残喘。
朗读声持续不停,莫理凭着自身的记忆力,足够在循环往复的聆听中,全文跟读下来。
“……故反累恩师之念,为我衰朽。至于老死,而不知其苦乐也。升降也。何所求索也。为劣徒者,心安乎哉?而不思所以报之乎?溯夫子谆谆教诲,迄于育我。十年临窗。挑灯夜课。虑及愚钝。防其哀弃。夫子之心,焦劳极矣……()”
——
……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
不,不对……
必须找办法逃出这里!
莫理重重深呼吸两下,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冷静,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不能胡乱去破坏教室里的东西,这个方法已经用过了一次了。
那要怎么办?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她走向窗边,凭着刚才跟读过程中恢复的力气,放眼打量窗外。
一如既往的死寂,只有朗读声。
莫理盯着手边的窗框犯了难——该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间教室?离开这里?
她盯着窗外的可以瞄到的其他教室,里面坐满了穿旧式校服的同学。
挪动观察位置时,脚边踩到之前被她丢出去的纸条。
她突然想起纸条背面的那行潦草的小字。
“好好活着,你才有机会离开这里,飞往墙外。”
她意识到,这行字的笔记跟前面的守则笔记完全不一样,是谁写下来提醒她的呢?
捡起纸条又确认了一遍,她不禁将目光投向了其他教室的同学。
其他教室里坐满了人,为什么自己的这间教室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她回头看向自己的临时囚笼,一排排课桌椅都是实木做的,虽
()然木头的质量并不高,但涂上黑漆后,倒是很有年代质感。莫理低着身子在期间沿途找过,除了她座位抽屉里那张纸条外,其他都空荡荡的,连灰尘都少有。
当然,课桌椅没有落灰,肯定不是因为有人在打理。
没人会来打理这种地方。
莫理又走向讲台,寻找任何应该出现在讲台上的东西——粉笔、黑板擦、尺子等——都没有。
满教室低身找了一阵,已经消耗掉大部分精力。
百般无奈下,莫理只能再次跟读起文章内容,试着让自己多恢复一些力气。
“……精力瘁矣。此境此情,夫人知之,无待吾贤之赘言也。独自进学以后,为师者,又教诲我,敦促我,勉励我,倾囊相授我。处心积虑,百计经营。处罗网而不顾,负罪咎而不恤。果何为哉,为徒计也。乃一旦……”
跟读的过程中,身体确实慢慢变得有活力。
可在精神上,却进入另一种亢奋中。
莫理很难理解自己大脑接收到的感受,那是某种密集的刺激,带有如同脑部按摩般的放松和催化效果,仿佛口中朗读的一句句话,一个个字,都以细针的模样扎入脑中,带来无比的愉悦与释然。
感觉就像躺进一团柔和的羽毛中,如此轻飘飘,没有任何支撑点。
稍不留神,就将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
莫理站在失去神智的悬崖边,猛地捂住嘴!
怎么回事?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应该是施恩楼的学生,就应该在这里接受教育和学习,所有扰乱自己学习的因素,都是在对自己实行谋杀。
这种感觉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口中朗读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要和隔壁的学生争高下。
在这种状态下能够恢复神智纯属侥幸。
莫理能清晰觉察到——在这栋施恩楼里待得越久,就越会被它同化。
变成一个真正的“穿旧式校服的学生”
。
得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体力得到些许的恢复后,她打起精神抓紧时间继续探索教室。
教室后方的墙上贴着两张地图——一张区域地图,一张国家地图,皆检查不出有何问题。
此外,在教室里侧的墙上,挂着的是一幅幅黑白人像,底下还标注着其身份和事迹。
其中包括上个世纪的科学家、教育家、大企业家、思想家等等等等,大部分都耳熟能详。
另有几幅关于季远中学校史人物。
这些是莫理重点查阅的内容。
【余??(1898~??),字??,原籍??,生于??。为我校奠基的优秀教育工作者,1905-1909年间主持修建了学校第一栋现代化教学楼“施恩楼”,迈出季远中学进行改革教育的第一步。他在任教期间,曾担任我校副校长一职,培养了一批优秀的教职工干部,完成升学率极大提升,并以殷切朴实的教育者形象,被学生亲切地称为“余先生”。】
【黄??(1897~1937),季远中学第一任校长,为我校奠基的优秀教育工作者,教育理念先进,参与季远中学多个教育政策制定和相关教育改革工作,主持或参与近百项教育课题研究工作,担任季远中学校长长达20余年。】
几乎是下意识的,莫理马上就记住这两副人像的信息。
这是季远中学的首任校长和副校长——如果“部门”的目的是需要她来摧毁整个季远中学,那么这段校史很有可能是一个不应该被忽视的线索。
想到“部门”,莫理突然想起龙三水在“裂纹”中提到的保卫科。
早上在校门口的时候,她也听到保安队队长说过“被拉进不存在的教学楼”后该怎么办。
“不要慌乱,找机会跑到教学楼顶楼,那里会有一部话筒柄掉了一片手掌印漆的挂式座机电话,用它联系保卫科。”
“那部电话只能联系保卫科。”
顶楼?
之前她跑到教室外面,看到的施恩楼只有两层。
那保安队长口中的顶楼,应该就是施恩楼二楼?
问题来了,现在她要怎样不惊动其他朗读的同学,前往顶楼联系保卫科呢?
莫理抬头看向教室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