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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反复复地翻拣查看,周围时不时有当地人路过,碍于雇佣兵手里的枪都不敢多话,但全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三个那么好看的女人竟然在街头翻垃圾,尤其是最美那个,直接跪倒在地,雪白的裤腿和鞋面沾上污泥,低垂着的目光里满是寒凉意味。
真可惜,年纪轻轻就发了疯。
路人摇着头走了过去,姜未不顾别人的眼神,只是专注地低着头,一直到脖子酸痛,眼前也渐渐发了懵。
没有找到,还没有找到。
那么小的一个香囊,或许早已碎成了布料片,被风吹得四散飘零;或许早就被顽童捡走到处乱扔,再也寻不到踪迹;或许早已被染成灰黑色,哪怕就在眼前也认不出来。
就算找到了香囊又怎么样呢?香囊不会说话,也没办法带来褚漾的消息。
可不找它的话,茫茫境外,又去何处寻找褚漾的踪迹?
姜未心里一酸,眼前一花,本来就是跪坐着,此刻几乎要向前直直地栽倒在地。
林池在她身后不远处冲她喊:“休息一会吧嫂子,过会再继续。”
姜未不吭声,只是扭过头去深吸一口气,一向厌恶恶臭的她竟然已经习惯了刺鼻的气味,就连呼吸都已经麻木了。
姜佑懒得劝,她知道姜未固执起来不肯回头,看似温柔如水,实则比谁都倔强。
从这一点来说,倒是和褚漾相配得很。
从小锦衣玉食的姜总自然是不愿动手翻垃圾的,但总不能过于特立独行,来都来了,只好舍命陪君子。
陪都陪了,自然要认真点,姜佑戴着氧气面罩,全副武装拿个长长的小夹子翻啊翻,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持续了一个钟头后,姜佑强硬地喊了停,命令每个人都上车去休息。
林池一跃而起,同时冲姜未喊:“先歇一会儿嫂子,恢复一下体力再继续,不然看得眼睛都花了!”
她向来乐观,懂得保存实力,以退为进。
姜未只是微颤了一下身子,从背后看去,如同暴雨中摇晃的梨花,簌簌抖动着,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跌落枝头成为齑粉。
姜佑皱眉,上去就要扯她,却在即将碰到姜未肩膀的一瞬间,看见她低着头,指尖捏着小小一块布料,喃喃道:“找到了。”
所有人都对姜未真的能找到感到震惊。
但姜未却毫不意外,只是有种松脱的无力感,好像终于完成了一场漫长的八百米,再也没法多走一步路。
此刻手里捏着的布片已经全黑了,还破损了很大一块,只有长长的流苏依稀能看得出原本形貌,却也已经被染成了深灰色。
和之前精巧可爱的香囊有着云泥之别,但姜未却像是面对万千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举在眼前,细细查看每一寸。
姜佑和林池也一起围过来看。
仔细地拂去了表面的泥土和脏污,勉强能看出一点原本的翠绿,姜未翻过面来,
却是呼吸一滞。
大片的红褐色,因为时间久了,早已凝结其上,乍一看像是脏东西,但能让人迅速联想到鲜血。
姜未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间,彻底支撑不住往后倒。
林池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姜未已经因为心痛昏厥了过去,脑门上细细密密地沁出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混乱,不像是昏迷,倒像是梦魇住了。
姜佑准备的齐全,立刻把人送到联系好的医院,哪怕在战后重建这样的混乱时期,只要有足够的钱和关系,医疗条件一点不比发达国家差。
姜未很快悠悠醒转,醒来第一眼就看向自己的手,可手上却已经空空荡荡。
她迷茫地抓握了一下空气,随后冷声问旁边守着的林池:“东西呢?”
“送去化验了。”林池谨慎地回答,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又让她晕过去,“结果刚刚出来。”
“我要看。”姜未言简意赅。
“马上就送过来了,嫂子你别用这种小偷的眼神看我了。你刚刚昏过去了,还紧紧抓着香囊不放,我费了半天劲才抠下来的。”林池无奈。
姜未若有所思地垂下长睫,坐在一片雪白的单人病房里,旁边的心电图还实时监测着她的心跳,心率刹那间飙升到一百二,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姜未:“……”
她伸手摘了设备,微笑着对上林池担心的目光:“我没那么紧张。”
但其实她紧张得要死,这种时候还是无端地会想,要是褚漾在就好了,她就可以紧握褚漾的手,就不怕了。
可她就是来找褚漾的。
而香囊上的那片血迹……她希望是褚漾的,又希望不是。
她不想褚漾受伤,可有线索总比没有好。
思绪盘桓间,她连姜佑什么时候走到床头了都没发觉。
姜佑用惯常的动作把一张报告单拍在她面前,另一手递过来一杯温水。
姜未对水杯置若罔闻,抓起报告单就一扫而过,看了一遍果不其然没看懂。
专业术语太多,字又太密密麻麻,她放弃解读,转头看姜佑:“什么意思?”
“血迹是褚漾的,大概时间是在前天傍晚左右,伤情暂时无法判断。”姜佑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只是单纯转述,“不过有趣的是,还有另一个人的血。”
姜未心头一惊,随即恢复了镇定:“应该是和她搭档的那个记者,叫方悦的。”
两人同进同出,自然也是同时受伤,很合理。
只是要怎样的姿势,才能让方悦的血也流到褚漾衣角的香囊上。
姜未不愿再想,只是片刻间,她承认自己有些嫉妒方悦。
能和褚漾同生共死,是多么幸福的事。
“对于方悦你了解多少?她那边有没有什么线索?”
姜未摇了摇头:“褚漾只提过她是连城人,就算有什么亲友,估计也不能像我们这么快。”
“报社那边有找人了吗?”姜佑转而问
林池。
“主编说昨天没接到人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找了,但这边太乱,也没有监控什么的,就连警察也没几个,进度估计还不如我们。”
“要不要找只警犬来?”姜佑琢磨着,立刻就打了电话安排下去。
姜未只是静静坐在床上,看着那一张薄薄的报告单和还沾染着大片血迹的香囊,顾不上上面的脏污,她把香囊有血迹的那一片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
就好像吻到了褚漾的伤口,她也替她一起在疼。
有了初步线索,接下来的搜寻,却比在垃圾堆里找一只香囊更困难无数倍。
受伤的人不可能离开这里太远,褚漾没有回驻地,没有去机场,那么她会去了哪里?
方圆几公里的医院都找过了,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中国女人。
居民区也挨家挨户装作推销的一一探访纠缠过,同样没有人收留过褚漾。
就连被雇来的警犬也迷失了道路,昨夜的大雨把气味冲刷的太干净,过了几米就摇头摆尾不肯走了。
但她们又在附近找到了残留的弹壳,上面是同样的血迹。
姜未的心彻底凉了半截。
蹲在原地,掌心里躺着半个弹壳,隔着手套,姜未静静地感受着它射入体内时候的冲击力。
会在一瞬间致命吗,还是更加长久的折磨?
她忽然泪流满面,在林池想要扶她起身的时候,自己站了起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姜未定定地望着前方。
熟悉当地的侦探报告说,这条路一直很乱,是边境近乎无人管的地带,自从两国交战后就更乱,枪杀抢劫等一系列暴力事件数不胜数,每天都有人毫无预兆在街头死去。
他观察着姜未的神色,斟酌着措辞继续往下:“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会被专门干这行的人收走,随便烧了埋了,如果侥幸没死的话,可能……可能会拿来有更多的用途。”
无数个可能性迅速在一行人脑海里闪过,每一个人都沉默了。
器官交易?人口贩卖?亦或是被抓去暗无天日的地方豢养着,指不定会落到什么地步。
眼前浮现出褚漾清冷疏离的一张脸,那样清绝干净,又怎么可能甘愿被如此对待?
以上任何一个可能性,都是姜未无法接受的,她相信褚漾也不可能接受。
侦探看出来她们面色有异:“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一般还是在路边独自等死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虽然算是宽慰的话,但显然并没有人从中获得了安慰。
子弹的型号和杀伤力也很快计算了出来,如果是在短距离内,也就是这条街的范围内,就算穿着防弹衣,不死也是重伤。
更何况找到的弹壳还不止一个。
面对着一个个残酷的结果,姜未终于冷笑出声,奔波了那么久,声音依然清越:“所以说,褚漾是必死无疑了?”
谁也不敢吭声,怕被她的盛怒烧到,但事实的真相通常是残酷的。
过了半晌,林池才幽幽道:“漾漾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是被人偷偷带回家去救了呢。”
可能性有,但不大。
姜未蓦地弯唇,笑中带泪:“比起半死不活被送到别的什么地方,我宁可她死了。”
虽然埋骨他乡,曝尸荒野,但我来找你了,褚漾。
你不会孤单的。
所有的搜寻都已经尽力,周围居民也指证当时确实有听到枪响,但当他们出门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这给了她们一点聊胜于无的安慰。
在中国的法律上,下落不明满两年才算失踪,下落不明满四年才算死亡。
而现在才过了一天。
所以褚漾还没有失踪,也还没有死去。
褚漾一直就站在她的面前,静静看着她,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