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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奶奶的话让大家伙都愣住了。红奶奶看起来身体尚好,还能帮景区工地做饭,每个月能领一百多块钱。
姜崖瞬时想起外婆去世时,因为太过突然,家里只有一张不知道哪一年拍的全家福。按照习俗,孝子们要抱着老人家的遗照站在队伍最前面,遗照要清晰,要含笑,要把最好的一面留在人世间,给子孙们留个美好的念想。翻来找去没找到清晰的单人照,只得拿着那张全家福去照相馆让人家把外婆的个人像抠出来,再放大裱起来,最后效果自然不好。
这成了母亲内心的痛,所以每年清明都会提及这件事。
金竹村闭塞,乡里只有一家照相馆,村里的老人家确实有这个需求,可人在活着的时候总忌讳这种事,大多数也不愿麻烦子女。
红奶奶是五保户,没有儿女,说不定哪天就去地下和老伴相聚,此时提及拍照目的,大家愣了片刻后都笑起来。
“红奶奶,您要长命百岁呢!”
“晦气晦气!”
“你老人家比我身体都好!”
李梅看向姜崖,姜崖朝她深深鞠了一躬。李梅瞬时明白过来,她抿了下唇,“要不这样?今天我给大家化妆,然后请姜崖给大家拍照。至于照片用做什么,随意!开心就好!”
原本还羡慕红奶奶的老太太们高兴得赶紧排排队。机不可失,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姜崖借二姨夫孙义年的相机还回去过一次,二姨夫之前来金竹村闹过一次,所以没脸要回去,为了挽回在老婆姜芳心里的地位,明则大方,实则心疼地把相机送给了姜崖。姜崖也不能白要,说等哪天□□洞景区的博物馆建成了,二姨夫的相机将作为第一个拍到□□洞相机的尊贵地位出现在博物馆里。
孙义念哑口无言,只得生生受了这份荣誉。不愧是安阳夏的儿子,咋这么会忽悠。他那相机是日本原装进口,价格就不说了,反正他买的时候还心疼了半天呢。
李梅手脚快,如同流水线作业,给老太太们一个个画上美美的妆容。还别说,老太太们平日里看起来朴朴素素的,一擦上口红,精气神便来了。
化完妆的人过去找姜崖拍照。老樟树下摆放着竹凳子,红奶奶稳坐其上,眯着眼睛拢了拢鬓角的白发,宋香巧拿着镜子给她看,小嘴还跟抹了蜜似的夸她好看。在红奶奶咧嘴笑起来的那一刻,姜崖咔咔摁下快门,把最幸福的一瞬捕捉到手。
接下来,大家排排队,拍照片。
有人想拍全家福,有人想给孩子拍生日照,还有人想跟老婆一起拍个夫妻照,需求不同,但意义相同,那便是想给今后留个念想。
一时间培训活动竟然变成了拍照活动。
好在李梅给每个人化妆的时候,大家都站在旁边学习,待后面竹秀蔓已经可以上手操作给别人化妆了。
竹兴文讪笑着凑过去,“李老师,你给我化个妆呗?”
立马有人哄笑起来,“你个歪瓜裂枣,画什么妆?”
“变态啊!哪有男人化妆?”
“就是。别在这耽误我们女人化妆!”
竹兴文的脸涨了又涨,当着李梅的面儿他不好骂人,瞪了瞪眼,正准备找个台阶下呢,忽然看见李梅放下手中的眉笔,笑着对着他说:“谁说男人不需要化妆?美不分男女,不分老少。”
站在不远处的宋香巧叹了口气,回头跟姜崖说:“你看,见过世面的人说话就不一样。李老师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也不知道处对象了没?”
姜崖忙着调相机光圈,也不知道听了几分,低头嗯了一声。
宋香巧耸了下肩,忽然一拍手,压低声音说:“我看李老师也大不了你几岁……”
姜崖对这种话术太熟悉了,赶紧抬头摆手,“别别别,香巧姐你怎么动不动就想给我拉郎配?”
宋香巧哎呀了一声,笑道:“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连个洗衣服的都没有……”
姜崖站直身体,定定道:“我娶妻子不是为了让她给我生孩子做家务活,是相知相伴,是相互扶持,我懂她,她懂我,我支持她,她支持我……”
宋香巧:“…………”
姜崖调好相机过去拍照,宋香巧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缓缓转过头看向前面这个挺拔的身影,咂摸着他说的话,整个人彻底愣住。
竹兴文到底没敢真让李梅给他化妆,不过李梅长得那么好看,几次三番对他没有丝毫鄙夷或讨厌,甚至还表扬赞同他的话。这让他今天格外兴奋,越发笃定李梅就是他的一直寻而不得的知音。
原本只是花一个小时的化妆课竟然花费了两三个小时,临近中午宋香巧让大家赶紧回家吃饭,下午再继续上课。红奶奶非要拉着李梅去她家吃饭,还说整个金竹村就属她蒸的馒头才地道正宗。宋香巧赶紧拦住红奶奶,让人去她家把馒头拿过来,她已经让婆婆在家做了饭,请李梅和姜崖一起去家里吃饭。
好说歹说,红奶奶才同意,左手攥着李梅,右手攥着姜崖,朝宋香巧家走去。
三婶最近为了申请农家乐苦练厨艺,去古街集市上买了本盗版美食菜谱研究了好几个菜,今天正好来客人,让大家尝尝看味道如何。
李梅那是见惯大场面的,几句话下来哄得三婶高兴地恨不得再下厨做几道菜。王学海在一旁目瞪口呆,他这人是个直肠子,最不会说场面话。方才爬山追不上李梅还被人家鄙夷了一番,缓了好长时间才想起如何回击,可已经时过境迁,李梅已经成为金竹村的村宠,他咋都插不上话。
姜崖瞧见王学海一副水土不服的样子,好心问:“学海哥,你没事吧?”
王学海干笑两声,“没事没事。”
“你是在想等会儿怎么下山对吧?”李梅忽然转过头淡笑道。
王学海:“?”
他一脸羞愤地说:“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姜崖和宋香巧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
李梅也不戳穿,笑着说:“那等会我们两个再比比看。”
王学海:“…………”
宋香巧眼波一转,给李梅夹了块青菜说:“李老师,你处对象没?”
李梅大方地摇了摇头,“没有。”
“哎呀哎呀!”宋香巧声调立马高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巧了!”
姜崖一脸黑线,拼命给宋香巧使眼色,让她不要当着人家李梅面儿提他的名字。
很多女人,尤其是已婚女人的一大爱好就是拉郎配点鸳鸯,宋香巧哪怕每天忙得要死也不忘这一茬。
姜崖已经被拉郎配了好几次,有时候他恨不得在脑门子上写三个字:不结婚!
宋香巧笑嘻嘻地看了姜崖一眼,忽然转过脸看向王学海,“学海,我记得你也没处对象吧。”
王学海一口汤卡在喉咙里,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姜崖:“…………”好险。
李梅稳坐钓鱼台,甚至还不忘说:“哦,那王同志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宋香巧见李梅主动问,赶紧戳了下王学海的肩膀,“赶紧说啊。”
连红奶奶也说什么好女配好男,李梅天仙似的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
王学海从没有这么窘过,他支吾了半天,说了一个词:都行。
既然都行,宋香巧赶紧问李梅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李梅拧了下眉,也说了同样一个词:都行。
宋香巧一拍手,喊着让王学海今天送李梅下山时顺便请人家去县城金河边喝啤酒吃烧烤。
李梅瞥了一眼王学海,笑道:“我倒是能吃,王同志看起来需要减减肥哈!”
王学海顿时觉得自己不知道哪里惹了面前这女人,怎么处处针对他!
姜崖左看看右看看,突然觉得李梅和王学海说不定真有戏。李梅性子冷,做事沉稳,王学海为人豪迈,做事热情。再者,王学海是典型的北方面孔,浓眉大眼,帅气英俊,体型健壮,当然要把肚子给减下来。他和李梅站在一起,还有几分互补和谐。
他笑了笑说:“那学海哥就看着李老师吃。”
王学海:“……”
宋香巧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姜崖,这小子可真会见风使舵,生怕自己被牵扯其中。也是,姜崖什时候考虑过自己的事?!
几人正说着说,竹秀蔓走了过来,红着脸端来一盘手工面,放下来后立马就跑,跑了两步又赶紧回来说是给李老师吃的。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又来了好几个人。有人拿来一大碗新挖出来的花生,有人拿来刚炸好的花泥鳅,还有人扛了几个大南瓜,也说是要给李老师尝尝。
李梅看着面前摆得满满的好东西,心情十分复杂。她不过是来讲一天的课,走马观花的,说实在话因为时间原因也没教什么,可这里的人竟然掏心掏肺地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让她全带走。
宋香巧说这都是大家一片心意,让李梅千万收下。
李梅抿了下唇,“我一个人实在也拿不动啊。”
宋香巧一听,立马指着王学海说:“这不有现成的人嘛!让学海先送你回家把东西放下,再请你去河边吃烧烤。”
王学海看着足足有他脑袋大的三个大南瓜彻底傻眼了。
姜崖在旁边忍笑忍得很辛苦,他拍了拍王学海的肩膀,“哥,没事。都是缘分!”
*
吃完午饭,李梅不敢耽搁,在姜崖的带领下去了安庆生的家,同时去的还有报名参加农家乐评选的其他人,乌央乌央地把整个院子都站满了。
安庆生一上午都没去村口凑热闹,他和老伴在家收拾房间,为下午的培训课提供场地。
一张圆桌放在院子当中。农家乐除了饭菜要好吃有特点外,整洁干净且有序的餐厅也非常重要。怎么摆筷子?怎么摆碗?从哪边上菜?倒酒遵循的顺序是什么?主位怎么看?这些别看都是细节,却处处见服务的精神本质。
李梅不愧是县委招待所最优秀的主管,她走到桌前咻的一下转动最上面的小转盘,还没等大家看明白,餐桌布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扯下来,且没有牵动上面的碗筷。动作之迅速,手势之流畅,宛如杂技演员。
大家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在姜崖的带动下使劲鼓起掌来。
安庆生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一个女人,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竟然有这等技能?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姜崖请来这位培训老师果然有两把刷子。
李梅放慢速度,一点点地教大家。她还不停强调,不论其他,服务客人吃饭的时候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客人之所想,客人没想到的也必须想到。
姜崖让人帮忙抬出一张床来。安庆生这次专门腾出两间房作为客房,并新购置了几张床和新被褥。宋香巧觉得被罩床单花花绿绿的太土气,可姜崖认为这正是农家乐的特色。他还打算以后都以这种花色作为床品的标准。
李梅走到床前,“每天都必须清洗床单被罩,咱们这里虽然硬件条件弱点,但干净度一定要尽可能地提高。”
嘴上说着,她双手一扯,把床单的两个角哐的一声甩开,床单同时落到床垫上,而后她单手抬起床垫,并迅速左右一折,把床单四个角快速叠入床垫并压好,再随手将床面铺开,一个整洁舒适的床便铺好了。
安庆生张着嘴巴,目瞪口呆,他刚才和老伴吭吭哧哧半天才把床单铺好,而且铺得也远没有李梅这么整齐。这女人到底在哪练就的神功?
王学海在一旁也看得惊诧不已,李梅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不仅能把高跟鞋踩得飞起,还能徒手换床单?!那几个大南瓜她应该能扛回家吧?不用他巴巴地再送她家吧?!
大家纷纷凑上前,看李梅再次演示。
李梅不厌其烦地一步一个慢动作解释。服务这一行要学的太多,除了表面的硬功夫外,还需要了解一些与人相处的心理学,知道如何合理处理小冲突。但无论如何,服务人员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游客宾至如归,下次还想来。
直到太阳快下山,李梅才得以休息。
王学海一下午都在熬煎担心那几颗大南瓜,谁知道安庆生家的拖拉机刚好拉完货回来。老头子让儿子把姜崖、李梅还有王学海送去乡政府。
王学海一屁股坐到车斗里,宋香巧把南瓜一个挂他左胳膊上,一个挂他右胳膊上,还有一个则塞到他的怀里。
王学海:“…………”
“至于吗姐?”
宋香巧一本正经,“南瓜皮薄,容易磕坏。”
王学海心想我脸皮也薄,也受不得刺激啊。
李梅施施然上了车,坐在宋香巧为她专门准备的有靠背的小凳子上,居高临下看着被南瓜包围的王学海。
姜崖忍俊不禁,为了照顾南瓜保护器王学海,转过脸不去看他。
一路上山风荡漾,花香四溢,在拖拉机的突突声中,天上的星星一路跟随。
到了乡政府,还没等王学海下车,却见姜崖一个箭步落地,朝他挤了挤眼睛,“保护好南瓜啊。”
王学海:“…………”
姜崖转身看向李梅,“李老师,招待不周,请多担待啊!”
李梅笑了笑说这事领导交代的事情,必须干好。再说这次来竹坑乡看到姜崖这些基层干部这么努力,她这点辛苦压根算不了什么。
姜崖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和她约好了下次培训的时间。
待姜崖走了,王学海抱着南瓜放到后备箱,一回头看见李梅抱着胸,靠着车边。
王学海被盯得浑身难受,“干嘛?”
“你带钱了吗?”
王学海她的语气刺激地立马从兜里掏出一堆零钱,“我有有有,大把的钱!”
说完他愣了愣,“不是,我有钱跟你有啥关系?”
李梅哦了一声说:“你答应的,要请我吃烧烤!”
王学海急了,“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有证人吗?”那都是宋香巧自作主张。
忽然旁边三楼有人高喊一声,“我!我能证明你答应了!”
王学海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看见姜崖施施然杵在那里朝他愉快地招手!
嘿!咋都是不嫌事大凑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