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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死的时候，每个人都难免会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浪子或许会想起自己远在家乡的爹娘；负心汉或许会回忆最开始那个说好一生不悔的姑娘；享尽荣华富贵之人或许会怀念自己与孩子出门遛狗的时光……
凡此种种，似乎很少有例外。
当然，洛羽算是个例外，他几乎不想任何回忆里的事，因为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行事。
这种安全有效的计划在他七八岁时就已经印在了他的脑子里，泛善可陈，似乎没有任何可以回忆的价值。
所以之前每次面临死亡的时候，他都会非常冷静而高效地去寻找一些破绽，在险境中寻觅生机。
当然，也说了那是之前。
这次似乎与以往不同，洛羽的脑海里竟然难以抑制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洛羽以为会是一身如火红裙的王舞，却没想到是个青色长裙的娇俏姑娘——何水心。
她是计划之外的，自然也是特殊的。
何水心为洛羽做过很多事，也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很多特殊的情绪。
当然，洛羽并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所以总是把这些归功于大小姐脱离宗门之后对自己依赖，总想着把她送回去也就不会再有这些事。
可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只是不能回应罢了，就像他对三十五说得，一个注定死在四十岁的人还去谈情不仅是一种奢侈，对别人来说也更是一种伤害。
一个普通锻骨境修士的寿命就不只一百年，更不要说像是何水心这样出自大宗门的世家子弟，金丹境起步，寿命至少一千年，区区四十年不过眨眼之间而已。
眨眼之间罢了，洛羽想到这儿，心里的疲惫感犹如潮水一般涌上来，让洛羽简直累得睁不开眼一般。
洛羽的内心似乎有了一丝丝明悟，不是剑体诀，而是天罗剑诀。
“一剑霜寒……”洛羽运转体内的灵力，胸口处的血气鼓荡，手中长剑破开锁定，强行出鞘，剑身闪烁着几分属于寒霜的光芒。
与往日拔剑，舍我其谁的气势完全不同，这次拔剑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洛羽从没想过无奈竟然也能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可惜他并没有机会见识到这一剑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因为这一剑根本没来得及斩出来，才刚刚出鞘，男人的长剑直接穿过洛羽的心脏。
洛羽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到男人，模样确实清秀，一身白衣好似君子，温润如玉。
这样的俊俏人儿，偏偏脸上那股怒意令得洛羽不寒而栗，让他难免感叹，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恨啊？
相比之下，长剑穿心的痛苦竟然都被淡化了几分。
洛羽跌出玉简外，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三十五赶忙一把扶起他关心道：“没事吧？”
洛羽摇摇头，脑海里一连串属于剑体诀的信息疯狂地传入洛羽的脑海中，那是前人先贤修炼剑体诀的经验知识。
剑体诀所拥有的经脉竟然足足又多出四道。
努力地平息了一会气血，洛羽扭头向着三十五问道：“四十九呢？”
“他去看看钟腾了。
你也知道，一三二有时候有点呆，他去瞧着点。”三十五解释道。
“对了，钟腾供出来什么没有？”洛羽喘了一口气问道。
“很有意思的一些事。”三十五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哦？”洛羽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是忍不住想起玉简中那个白衣剑神，他究竟在恨什么？
玉简与魔族有关，他是在恨魔族吗？洛羽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依稀记得他说了，“让与外人自做家奴。”
是叛徒。
“你相信吗？这片大陆很有可能已经上百年没有魔族气息出现了。”三十五看着洛羽轻轻笑道。
洛羽却忍不住一惊，怎么可能？仙殿与圣使堂这些年一直在各地抓捕沾染魔族气息的物件与人，怎么可能没有魔族气息？
那仙殿与圣使堂整天到处调集力量是在干什么？
“这件事钟腾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不过圣使堂的赤衣使者都在私下讨论这事。
你也知道，大多数时候，圣使堂其实一直都是他们赤衣使在干活，他们私下讨论时发现从没有见过真正的魔族……”三十五像是在说着什么有趣的事，笑着道。
洛羽却觉得自己所在的世界在崩溃，这一切实在太疯狂了，圣使堂与仙殿一直在追剿魔族余孽，这件事就像修仙要修练灵力，就像每天要吃三顿饭一样，合理且平常。
一天突然有人冒出来说一切都错了，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怎么会是假的呢？他们为什么……”洛羽摸了摸眉心自语道。
“还不明白吗？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一个‘魔族余孽’，这样才名正言顺，才大张旗鼓。”三十五少见地脸上挂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很冷，让人不觉心寒。
洛羽已经明白过来，只有魔族余孽在人间存在，仙殿与圣使堂在人间的道统才显得名正言顺，才能人们敬畏，才能大张旗鼓地搜刮各大宗门的资源。
圣洁肃穆的背后原来是恐惧的营造。
“都是为了欲望，也不知仙殿和圣使堂是谁先开始的，反正效果卓然。这就成了一种手段。
除了两大宗门使者还真没什么人能知道这种飘渺不实的秘密。”三十五似乎很开心自己发现了这种掩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这可真是……”洛羽似乎察觉到了一些人间的道理，这个世界表面是白的，切开来其实是黑的。
“好了，这事知道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起。”三十五特意提醒道。
“嗯。”洛羽应了一声，转身出了识海。
拿起手里的灵石，洛羽不再犹豫低头开始运转剑体诀，一块紫色的中阶灵石瞬间融化，精纯到近乎实质的灵力刚一出现整个厢房内就溢满了淡青色的灵力雾气。
随着剑体诀慢慢运转起来，手中如水的灵力率先从掌心化入体内，而洛羽的身体周围也开始出现淡青色漩涡，天地灵力直接灌注体内。
体内经脉的灵力如一条条怒蟒，在洛羽的调控下疯狂地冲击堵塞着的经脉。
离天亮还剩一个时辰，自己应该能打通两条经脉，想到这，洛羽一声低吼，体内剑体诀运转更加疯狂，灵力聚成的巨蟒周身渐渐有剑气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