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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银员小姐姐真的挺善良，见两人要走，急急忙忙从柜台后跑出来。她把地店铺的小礼物塞进陈佳音手里，告诉她：“你好漂亮的，你和你男朋友很配。”
她声音很大，好像这样陈佳音就能听见。
她这动作来的太突然，陈佳音有些茫然。见她毫无反应，收银员忙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把自己的话给她看。
陈佳音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温暖，好像泡在温泉了。
“谢谢。”在女孩惊讶的目光里，她又说了一遍：“谢谢”
她声音又没控制好，有食客不满的看着她。田语桑默默旁边挪了几步，为她挡下这些目光。
陈佳音并不在乎那些目光，她依旧大声说：“我看得懂唇语。”
“真的吗，太好了。”收银小姐姐想听见什么喜事，高兴地重复着：“真的太好了。”
这时有客人喊她结账，她应了一声，留下一句“祝你们百年好合”便回去了。
她这话说的太快，陈佳音没看清，于是问田语桑：她刚才说什么。
田语桑牵着她的手，理直气壮道：“说晚上车多，要我好好照顾你。”
陈佳音想，那女孩的口型好像不是这样说的。但田语桑又没必要骗自己，于是也没再纠结。
“你为什么和那个姑娘说话？”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田语桑突然说：“我以为你不想说说话的。”
我没有不想说话。陈佳音比划着：我只是，比手语更让我自在。
我知道在会议室该多大音量，我练习过，我知道喉咙该用多少力气。但是在夜市，我不知道。
我控制不好音量，声音太大，别人总用奇怪的目光的看我。
既然都要被他们用奇怪的目光看，我不如比手语。她调皮的眨了下眼睛，至少还赚个同情分，大家都知道这姑娘身残志坚什么的。
田语桑突然很难过。没人比他更知道陈佳音的辛苦。他很想安慰她，但也知道安慰是徒劳的。
他又想拥抱她。但她已经走开了。
陈佳音发现路边有个卖奇怪装饰品的小摊，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田语桑没跟上来，便回来拉他一起。
小摊上堆满奇奇怪怪的物件，什么路人甲墨镜，给大佬递笔笔架，还有陈佳音厨房同款复活岛石像抽纸盒，一看就是陈佳音会整车搬回家的零碎。
陈佳音一眼相中一个像素墨镜，戴在脸上给田语桑看。田语桑无奈扶额，问老板：“微信还是支付宝。”
“都可以。”老板笑逐颜开，就喜欢这种掏钱爽快的客人。
田语桑才想付钱，陈佳音忙拉住他。田语桑还以为她不想让自己付钱，正想说就十几二十块的事，陈佳音你看不起谁呀，却见陈佳音自己比划：我嗨没挑完呢。
田语桑无奈，你就买吧，回家把你脚硌破了。
两人口音一听就是外地人，老板本来准备宰一笔。他看不懂陈佳音比划的是啥，但看得出来她是个聋哑人，于是给打了个折，“给六块吧。”
田语桑还没说什么，旁边一对小夫妻不乐意，冲老板嚷：“唉你这人，凭什么卖给我我们就贵一倍啊。”
这对小夫妻穿着体面，也不像缺钱的人，大约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老板也没说什么‘残疾人不容易，你们体谅体谅’之类的话，干脆的退了墨镜的差价。
那小妻子眼珠一转，举着那个人像纸抽盒，“老板，你好人做到底，这个也半折卖了吧。”
这纸抽盒本来就贵，老板也没赚多少，半价绝对赔本，自然不肯。但那对夫妻不依不饶，又说淘宝上多少多少钱，又说下次带朋友来，非要他便宜卖。
老板做生意这么多年，哪能听不出来这句托词，但他也被说烦了，于是退了一步，又便宜了十块钱，希望这俩人赶紧走。
这对夫妻却不懂得见好就收。他们觉得老板退了一步，再磨一会儿，说不定会退第二步呢，士农工商，这帮子小摊小贩最会赚钱了。
于是妻子冲丈夫使个眼色，然后放下纸抽盒，“你这人真难说话，我不买了。”
这种套路摊主真的看多了，真想说声‘好走不送’。但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他也只能安静地看他们表演。
那丈夫正想说话，田语桑却指着石像问：“老板，您有多少个纸抽盒？”
老板不明所以，“五个。今天带了五个，家里还有——”
“您把这五个都给我吧。”田语桑说。
那小两口一听急了，他们浪费这么长时间，就是喜欢这个纸抽盒。那丈夫说：“唉你这人，不懂先来后到吗。”
摊主也劝，“这玩意死沉死沉的，一个三斤多，你买这么多干嘛。”
“我锻炼身体。”田语桑笑着说：“有生意您还不做吗。”
田语桑觉得自己应该帮老板一把，这样，下次这位老板再遇到耳朵这样的人，应该还会给他们优惠吧。
老板大约也看出他的心思，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田语桑已经扫过二维码，“没关系的，谁家不用卫生纸呢。”
老板见他这样爽快，也不推辞，痛快地给了优惠，复活岛石像纸抽盒便全部易主。
趁摊主打包的功夫，那对小夫妻里的丈夫过来打招呼，“哥们儿，跟你商量个事。”
田语桑不是很喜欢这种磨叽的人，神情里便有几分忽视。那丈夫大大约觉察到了，心里有些不满。但他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哥们你们住哪啊。你看这玩意儿死沉死沉的，这里还不好打车，你得拎着走不少道吧。”
田语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问：“所以——”
那丈夫搓着手，笑呵呵的说：“我的意思是，要你，你卖一个给我们，你看你要这么多也没用——”
田语桑有点好奇，“你打算出多少钱？”
“总不能让你赔本不是。”那人伸出五根手指，一副割肉的表情，“这样吧，我出这个数。”
比半折还少五块钱。
田语桑打量对方，别说，长得挺丑，想得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