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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负责人是会中文的。几人在技术交流大会上听过他那嘴京片子。但是这次会面,他满嘴英语,偶尔还掺法文。
那时陈佳音左耳刚做完耳蜗手术,还不能开机,全靠右耳的助听器撑着。
英语是高频音,她听不见,但她会读唇。她不但会读英语,法语和德语也会。
二师兄是个英语渣,四六级和期末考试全靠师兄师姐突击才低空掠过,那天陈佳音给他做翻译。
话说他学习渣归渣,但架不住他游戏打得好,经常去国外服务器浪,因此精通各国骂人话。他听出那负责人不用法文说人话,正想跟师兄师妹告状,没想到师妹直接翻译成别的句子给他听。
他们在彼此眼中看见隐忍的愤怒,他们决定向大师兄隐瞒这事。
大师兄听不懂法文,但那负责人的英文就够让他难堪了。
“你不知道他多气人!”
二师兄差点摸眼泪:
“‘合作问题暂时搁置。我不习惯你国人那套,就直说了,你国人根本不懂科研。在现有产品上耍点小手段,那叫产品升级,升级,明白吗,和科研没关系。至于你们说的专利,可以留下。前几天你们国家有个专家爆出仿制,我要核实后才能决定用不用。’”
“‘我承认你们脑子灵活,不如发挥长处,去卖货吧。如果你们想做代理商,我可以给你们优惠价’。”
“大师兄急了,说用不了几年我们肯定赶超。他就哈哈大笑,然后叫人送了三杯橙汁,上头插着你找的那种吸管,一看就是哄小孩的。”
二师兄叹,“真的难啊,当年怎么那么难呢。”
那年几个半大孩子,踌躇满志离开校园,给现实撞的头破血流。
“朱师兄,您先别着急难过。”小秘书轻声问:“那老娘炮是不是叫davidchow?”
“谢谢,我姓顾。”二师兄说:“你为什么知道他?”
小助理了然,“我说boss怎么把人晾会议室。boss真是太帅啦!”
二师兄脸上逐渐浮现喜色,“我听说,今天有人来公司谈合作——”
小秘书商业微笑,“是的呢,就是老娘炮呢。”
“家祭无忘告乃翁!”二师兄狂喜,“我下班得给我太爷爷烧纸钱。”
小助理尊敬道:“太爷爷是我国人工耳蜗先驱?”
“没有,他就一普通老头,就是骂人特厉害。那段时间我压力巨大,天天回家惹他,听他骂我解压。今天不是大仇得报么,我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二师兄快乐的直转圈圈,“不行不行,我得亲眼看看去。”
‘优越声’每层走廊的墙上都贴了人工耳蜗的画报,溜达一圈,能认清整个人工耳蜗发展史。
小秘书刚听完热血沸腾的发司史,格外留意起这些寻常到几乎无视的东西。她说:“人工耳蜗的历好短。”
二师兄点头,“全世界第一例手术在在1957年,这是个很年轻的行业。”
小秘书端详画报,突然问:“这东西,怎么放进boss耳朵里的。”
二师兄在耳后和发际线之间的位置比划,“这块皮,翻开,放进去。”
“那得多痛啊!”光想想那画面,小秘书就疼的不得了。
见过太多案例,二师兄心如止水,甚至能安慰别人:“全麻的,不痛。而且陈佳音用的是老师研发的超薄片,不用磨骨头,已经很好了。”
在邹教授成功之前,那些传感器有两三厘米厚,塞进去皮肤会凸一块,要把骨头磨去相适应的厚度。
成年人骨头长好了,没关系。但小孩子骨头还软,谁也不知道磨了有产生什么影响。书屋 u.
“在咱们第一个产品量产之前,更轻更薄的耳蜗都是外国货,死贵死贵,家长肯定选对孩子身体影响小的。有的家庭真是,倾家荡产才让小孩听见。”
二师兄说:“但是凭什么啊,听见声音不是每个人的权利吗。”
小秘书吸吸鼻子,“你们真伟大。”
“伟大什么。我也是,我就是,我之前吧,不想工作才考研的,别的专业满员了,我是调剂的。”
“我当时想着,混张文凭算了,这专业压根没钱途。后来去了临床,见了很多患者,那些和我一样的人,那些比我还小的孩子,我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我是伟大诶。”二师兄惊讶道:“竟然一次也没想过放弃。”
走廊尽头,后勤组在换新的画报,上头印着‘优悦声’最新一款机型。年长的工作人员对年轻那个说:“不是好奇这东西吗,让朱老师给你讲讲。”
“……我姓顾,谢谢。”
做为从业者,二师兄很清楚大家匮乏人工耳蜗常识,很乐意跟人科普。他指着图片:“人工耳蜗有两部分,外机和植入体。照片上的是植入体。”
人工耳蜗有点像蝌蚪,或者平底锅。上头圆片部分的材质是硅胶,直径2厘米,常规款的直径有3厘米。但‘优悦声’的产品,厚度忽略不计。
下头是条电丝,只有三分之一头发丝细。一般有二十到五十来个电极,佩戴者听的都是siri音,分不清男女,没有声调。
“猜猜我们上头有多少,一千多个,最大限度还原人声。我们是不是很——唉,怎么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小秘书举手,“我听着呢。”
反正二师兄就是喜欢讲,听众多少无所谓:
“这个电极啊,可是很重要的。”
“外机搜集声音,通过芯片转成特殊的数字信息,发送到植入体。植入体再编码,生成相应的电脉冲,发送到耳蜗里电极的相对位置。听觉神经收到信号,然后传送到大脑听觉中枢——”
小秘书蚊香眼:“我本来是有点点懂了,但是现在。”
“就是模拟耳朵的听音过程嘛,有什么听不懂,你文科生吧。”
二师兄发动攻击,来自工科生的蔑视:
“我再解释一遍哈。”
“外机收集信息,编码成自己的语言,电极持续刺激听觉神经,让大脑接受电信号,然后大脑识别声音。”
一个温和的女声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这么跟人科普,没人听得进去。”
办公楼和实验楼是栋双子楼,中间连着一条走廊。两人一个讲的投入,一个听的认真,都忘了拐弯,这时已经站在走廊上。
邹教授问,“就空着手回来啦。”
二师兄一拍脑袋,“忘了。”
他们实验门口的应急灯坏了,邹老师拆了灯泡,想换个新的,打发二师兄去拿。二师兄说:“不赖我啊老师,实在是有大喜事。”
“没关系,我刚才用电笔测了一下,是电线的问题。”邹老师说:“要不你再去要根电线?”
二师兄小跑进办公室,“我抽屉里有,上次接插排剩下的。”
邹教授继续跟小秘书科普:
“没那么复杂。你把耳朵当做灯泡,灯泡是好的,可以亮。但电线坏了,只要里头的构造没问题,换一根电线就能用。耳蜗就是这根电线。”
“这样解释我就懂啦。”小秘书说:“只遭一次罪就能听见声音,可以接受啊。”
二师兄隔着门缝喊:“想什么呢,手术后有手术后的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