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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专案组敲响房门。
傅行止开门让他们进入,尽管心情低沉,但还是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姿态,为几位警官泡了热茶。
负责案件的队长沈嘉明随意用余光在家里扫视一圈,而后敛目看向傅行止。
“方便看一下u盘吗?”
傅行止眸光闪了闪,将套着塑料袋的u盘丢了过去。
技术人员小心戴上手套,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四人只看了两眼,便再次合上。
沈嘉明重新将u盘装好,在手里晃了晃:“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东西出现在你家里的?”
傅行止嗓音沙哑:“大概12点,我不太确定。”
“这之前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嗯。”他应,“我睡着了,睡了很长时间。”
沈嘉明顿住,目光深邃注视着他。
傅行止不似在说谎。
他很疲惫,即使努力维持着清醒,倦意依旧从那布满红血色的眸低里清晰流露。
沈嘉明继续问:“方便看监控吗?”
傅行止颔首,带他们来到书桌前,打开了监控设备。
监控显示,从傅行止回来到12点这个时间段就没有出去过,小区安保严格,就算是亲戚造访也要通过户主同意,更别提行为诡异的外人了。
没有人进入,也没有人出去,u盘凭空出现,这还是在主人在的情况下,种种事迹串联起来都显得不甚寻常。
沈嘉明沉吟片刻:“既然歹徒知道你的地址和你的踪迹,那么一定很了解你。傅教授平日有结怨的人吗?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傅行止闭着眼把所有接触过的朋友,同事,包括学生都想了一遍,最后摇头:“没有。我是教医学外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上课,因为太忙,所以有空都会陪着乔乔。”当叫到她名字时,他嗓音明显放轻,表情有片刻的落寞。
未遇到徐乔前,他的生活是一潭死水,枯燥平淡,死气沉沉。
徐乔比他小七岁,即使到了25岁还保持着小孩子的心性。
她格外注意生活上的小细节,也会保持俩人交往时的小情调,她会三天两头找些惊喜让他开心,也会为了他学习本就不擅长的法语,最后只会一句蹩脚的“jet`ai。”
她会在清晨时扑到他怀里撒娇;会在日落时送上晚安。
她笑时明媚如星,看他时温暖如阳。
她很好,好到让傅行止时常觉得配不上她。
他们本来是要结婚的……
傅行止喉结滚动,垂眸缓慢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气氛寂静几秒,沈嘉明微沉的声线打破他的回忆,“那你对徐乔的朋友圈有了解吗?”
傅行止眸眼深邃。
徐乔的工作是电台主播,由于工作时间是在晚上,并不会和公司同事经常往来,她性格和善,也从未听她抱怨过什么。
傅行止轻轻摇头:“乔乔待人很好,除了徐衍,一般没人和她吵架。”
沈嘉明瞬间抓住重点:“徐衍?”
傅行止喉中一梗:“他异父异母的弟弟。”
听徐乔说徐衍五岁时就来了徐家,继母良顺,唯独这个弟弟看不惯她,平时常会因为一些小事与她争论。
傅行止本来也不将他放在心上,直到徐衍成了他的学生。
沈嘉明若有所思,握紧笔,默默加重了徐衍这个名字。
沉吟片刻,沈嘉明再次抬眸:“傅先生,很冒昧的问一句,在你未婚妻消失的这俩天,你在做什么?还有她被绑架的那一晚,你好像并不在家里。”
“我一直在学校,学校门卫可以证明。至于这俩天我都在请假找她。”说完,傅行止嗤笑出声,“沈警官是在怀疑我?”
沈嘉明眼目沉沉,静默不语。
傅行止觉得可笑。
“你觉得我会绑架我的妻子并且奸.污她?”他咄咄逼人,笑中蕴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嘲讽和怒意。
沈嘉明张张嘴,正要说话时被打断。
“沈队,局里打来的电话,说徐乔被人找见了。”
话音落下,沈嘉明和傅行止视线相对,两人僵持两秒钟后,收起目光各自起身。
**
凌晨2点的街区空阔无人,警车在夜色中呼啸。
傅行止安静坐在车里,眸中空无一物,整个人如同失去魂魄的躯体,毫无生命力。
不多时,警车在医院门口停下。
不知谁露了口风,医院外堆满了记者。
沈嘉明瞥了眼傅行止,取出个黑色口罩丢给了他。
傅行止随意戴上,开门下车。
记者们闻风而动,似蝗虫般涌来。
“你好,我是华城日报的记者,方便透露一下这次绑架案的细节吗?”
“听说失踪的徐乔是电台主播,有没有可能是粉丝作案?”
“徐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掷而来,傅行止双手插兜,镜片下的眼眸较为淡薄。
身后的视线密密麻麻聚焦在傅行止身上,隐约听见几道微小的讨论声。
“听说徐乔被性.侵了,傅行止还是个医科大教授,他再怎么大度也不能接这个盘吧?”
“那个主播的微博我看了下,啧,之前一天还穿那么短裙子去跳舞。”
“要我说也是自作孽,好好走小路干嘛……”
傅行止脚步骤然顿住。
“傅教授?”
傅行止没有回答沈嘉明,后退着出现在了记者面前。
原本要收拾设备离开的媒体瞬间有了精神,注意全部都放在了傅行止身上。
他抬起手,缓慢摘下了口罩。
面对着镜头,傅行止不避不让,直勾勾望着,一字一句说:“徐乔被害,不是因为她走夜路,不是因为她穿裙子,更不是因为她的职业。”他拳头攥着,手背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她遭受伤害和这些统统没有关系,是因为坏人歹毒,坏人盯上了她。当你被毒蛇缠上时,你会认为是你的花裙子吸引了它?”
傅行止喉结上下翻滚一番,他极力克制着涌上来的不甘与怒意,嗓音因长久的忍耐而沙哑颤抖,“我的妻子正在里面躺着,生死未卜,她对你们而言只是一则新闻,对我来说却是一切。不管发生什么,我身为丈夫都会在她身边,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傅行止望着镜头的双目幽邃阴森,有着股怨气,也有着股执拗。
“这就是我的回答。”傅行止重新戴上口罩,“希望各位媒体不要再打扰到我和家人的生活,此后我们拒绝任何采访。”
记者们呆若木鸡,望着他身形远去迟迟没有回神,知道他远离,一行人蜂窝般的想要涌进。
**
急症外的灯光长亮不灭。
几个小时的时间足以让事件发酵到可怕的地步,网友们扒出了徐乔的身份,找到了她的微博,就连警方之前发布的通告都被顶上热搜。
今夜有人为她祈福,有人用她赚取流量,有人翻阅她在网络上留下的痕迹,一条一条的评头论足。
徐乔这个名字站在了话题的中心点,等她醒来面对的又是另一种旋涡。
早八点十分,手术结束。
徐乔躺在icu病房里,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呼吸机罩住她半张脸,面目全非,满身伤痕。
家人不能进入病房,只能通过门前那扇小小的窗户看她。
窗户很小,她的身影融缩其中。
徐母双手死死扒拉着玻璃窗,一双眼似是要穿过窗户吸附到她身上。
[你的女儿确认性.侵。]
[我们会收集证据,尽管抓到嫌弃人……]
[目击者说发现她时是在河道旁……]
[多处骨裂……以后可能很难怀孕……]
乔乔。
妈妈的乔乔。
女儿。
她最疼爱的女儿。
徐母无知觉的动了动喉咙,恍惚的拉上门把。
拉不开。
怎么拉都拉不开。
徐母四处环视一圈,死死抓住路过医生的衣袖,一双眼被灯光打照的赤红,她紧紧抓着,手骨应用力而泛白,“医生,我女儿躺在里面……”
“医生啊,我们家乔乔一个人躺在里面,我是她妈妈,你让我进去好不好?你让我进去看看我们家乔乔,她、她害怕……她怕……”
滚烫的热泪无知无觉从她眼眶滚落。
她心脏开始犯疼,空气进不来肺部,憋得全身胀痛。
在这瞬间,在这一刻,她苍老了十岁。
“妈……”徐衍过去拉她。
徐母甩开,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
刹那间天旋地转。
“妈,你起来。”徐衍冷生的嗓音微微哽咽,“妈,我去找医生。”
“徐衍。”
母亲的声音平静又冷漠。
徐衍指尖一颤,低头看了过去。
她盯着他,目光冰凉绝望。
徐衍听到母亲说;“你为什么不肯送送你姐姐。”
他心中坚硬的城墙因为这句话轰然碎裂,倒塌在地化作锐利的石子,疯狂切割着他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血肉,五脏六腑跟着搅裂成血沫。
疼,难以言喻的疼。
徐衍嘴唇苍白,步伐慢慢向后。
是啊。
他为什么没有送徐乔。
他为什么没有送徐乔……
徐衍垂落的掌心紧握,指甲近乎穿透血肉。
“徐衍,你去带妈看医生,这里我守着。”
徐衍睫毛一动,扭头看了眼傅行止,弯腰搀扶起徐母,缓慢进入电梯。直到他们身影远去,傅行止才支撑不住的跌坐在长椅上。
“傅教授,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沈嘉明刚先从警局赶过来,见傅行止面色苍白,贴心的将刚买的一杯热饮送了过来。
傅行止摇头,没有接。
沈嘉明没有强求,视线向窗户里瞥了眼。
“考虑到徐乔的情况,我们会等她情绪稳定些再向她取证调查。”
傅行止不知有没有听见,长睫地耸,嘴唇抿成轻薄一条直线。
沈嘉明上下打量他两眼,收回目光,安抚性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
他最后看了眼病房里的徐乔,叹息声,摇头走远。
等他走后,椅子上的傅行止突然抬头,双目幽凉,神色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