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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寒风呜咽。</P>
室内，老爷子摩挲着烟斗，眼睛瞥了眼不远处的茶壶，盛庭川急忙起身，倒了杯乌梅陈皮递过去，双手捧着，他却一直没接。</P>
茶水滚烫，手指被熨得通红。</P>
“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老爷子蹙眉。</P>
“真没想到，您跟奶奶在京城还有这样一处四合院，那个成语说得没错，狡兔三窟。”</P>
老爷子只觉得头疼，“你少跟我打马虎眼！”</P>
盛庭川抿唇不语。</P>
“说吧，怎么找到的？”</P>
“她去盛世定制戒指，遇到些麻烦，我刚好在公司，就出面帮了她一把。”盛庭川仔细想来，还觉得像一场梦。</P>
“可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老天爷把她送了回来。”</P>
盛庭川感慨时，不自觉有些眼热。</P>
老爷子蹙眉：“你哭了。”</P>
“没有。”</P>
“眼睛红了。”</P>
“爷爷，您这样，很影响咱们爷孙间的感情。”</P>
“我们之间有感情吗？”老爷子挑眉。</P>
盛庭川咬牙不语，在爷爷面前，他永远都是孙子，所以不敢再顶嘴，只是茶水还端在手里，烫得指腹发麻。</P>
“知道错哪儿了吗？”老爷子伸手接茶。</P>
“嗯。”</P>
“说说。”</P>
“漏洞太多。”</P>
“……”</P>
“自从确定她的身份后，实在兴奋，难以控制感情，没想到留下了这么多马脚。”</P>
老爷子眉头紧皱，显然对他的答案很不满意。</P>
盛庭川咬了咬腮帮，“爷爷，您放心，以后我会尽量克制，不会让人看出端倪。”</P>
“我是这个意思？”</P>
“难道不是？”</P>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和你奶奶，你这臭小子……”老爷子控制不住情绪，声量不自觉提高，就连端着热茶的手腕都不自觉颤抖，导致茶水溢出，烫红了手背，也浑然不觉。</P>
“您小点声。”盛庭川提醒！</P>
“你简直是个浑蛋，故意藏着掖着，秘而不宣，这是防着谁？你是不是觉得，当年的并非意外！”</P>
“你还挺能装，前段时间打电话，还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P>
“真是翅膀硬了！”</P>
老爷子神情严肃，盛庭川垂头不语，显然是默认了。</P>
“你觉得家里有内贼，不告诉我，是担心我徇私包庇？”</P>
“不是，只是因为……”</P>
盛庭川话没说完，钟书宁与老太太已从另一个屋里走出来，爷孙俩随即换了副表情，客气有礼，和睦互爱。</P>
老太太还想留钟书宁吃晚饭，自然被她婉拒了。</P>
钟书宁注意到老爷子被烫红的手背，出声提醒：“爷爷，您的手……”</P>
“哦，不小心被热茶烫到，我去处理下。”</P>
老爷子离开后，钟书宁又继续教老太太打香篆，约莫五六分钟，他才回来，眼眶泛红，似是哭过。</P>
奶奶哭完，爷爷哭。</P>
钟书宁抿了抿唇，给自家哥哥使了个眼色：</P>
怎么回事啊？</P>
盛庭川没作声，准备带着妹妹离开，爷爷奶奶回京的消息，瞒不了太久，姑姑一家肯定很快就会发现，这要是撞了个正着，藏了这么久的事，就露馅了。</P>
结果自家奶奶忽然吸了吸鼻子，从口袋拿出手帕，佯装擦了擦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哎，我们家，很久没这么热闹了。”</P>
“我跟老伴，虽然有一儿一女，但他们平时都太忙，有个孙子吧，也是整天就知道工作。”</P>
“让他回来陪我们吃顿饭，简直难如登天。”</P>
“今天见到你，觉得投缘，想留你吃顿便饭，你拒绝也正常，毕竟不熟，让你一个如花般的小姑娘，陪我们两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你肯定不乐意。”</P>
……</P>
盛庭川只觉得脑壳嗡嗡作响。</P>
我的亲奶奶，</P>
您搁这儿演戏呢！</P>
“算了，趁着天黑，你们赶紧走吧。”老太太擦了把眼泪，连声叹息。</P>
“奶奶，我并非不想陪您，做饭实在是太麻烦，不想给你们添乱。”</P>
“我们不做饭，下馆子。”</P>
“……”钟书宁怔住，“这、这不合适。”</P>
“你放心，我俩都有退休金，有钱。”</P>
老爷子忽然开口，“算了，让人家走吧，自己的孙子都不想陪我们，你拉着人家小姑娘干嘛。”</P>
盛庭川暗恼着咬牙。</P>
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真的合适吗？</P>
而且你们这一唱一和的，不去演戏真的可惜。</P>
钟书宁不知内情，想着两位老人独居，无儿女陪伴，刚才又都哭过，她这人本就心软，就看了眼自家哥哥，向他征求意见。</P>
如果眼神能杀人，盛庭川早就被自家老爷子暗杀八百次了！</P>
“你看他做什么？他是你的员工，还能左右老板的决定吗？”老太太低笑着。</P>
钟书宁只说道：“我出去给老公打个电话。”</P>
老太太笑着点头。</P>
倒是老爷子皱着眉：</P>
什么玩意儿？</P>
老公！</P>
这好好的白菜，怎么这么早就被猪给拱了。</P>
贺家那小子下手也太快了！</P>
而另一边，李垲买完咖啡后，有些迷路，好不容易摸到四合院，却被告知，自家太太今晚要陪两位吃饭，地点就在附近的一家小馆子。</P>
李垲与盛庭川也一同入席。</P>
这是家私房小馆，冷清至极，除了他们这一桌，并无其他客人，钟书宁还以为饭菜不好吃，所以生意一般，没想到味道却很惊艳。</P>
“饭菜这么好吃，居然没客人。”钟书宁嘀咕。</P>
老爷子：“因为天冷。”</P>
盛庭川嘴角抽了抽：</P>
您继续编！</P>
肯定是提前和老板说了，包了餐馆。</P>
说我会装，您跟奶奶不也挺会装的吗？</P>
“奶奶，平时就您跟爷爷两个人住？”钟书宁随意问起。</P>
“嗯，孩子们都太忙，就连逢年过节都难得吃上一顿团圆饭。”老太太说着，眼睛又泛了红。</P>
自从小孙女“过世”，盛家就没团圆过！</P>
冷冷清清，从不张灯结彩，终究是少了个人，无法真正团圆。</P>
但儿子儿媳此番回京，却大张旗鼓搞晚宴，二老怎么可能不起疑心。</P>
外人说是为了争权，可他们心里清楚，若是真的看重权势地位，也不会一走夏城就是十多年。</P>
有些事，他们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这些年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P>
“奶奶，您尝一下这个，挺好吃的。”钟书宁岔开话题，“您跟爷爷结婚很多年了吧，看着感情可真好，很羡慕你们这样，可以白头偕老的。”</P>
“放心吧，你也会幸福的。”</P>
老太太冲她笑得慈祥。</P>
一顿饭，除了盛庭川，似乎所有人都吃得很开心。</P>
钟书宁提前结了账，倒是惹得老太太抓着她的手，一直说不好意思，最后，竟摘了手上佩戴的一串蜜蜡塞给了她。</P>
“奶奶，这不合适，我不能要。”</P>
“古玩市场淘来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P>
老太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把饭钱还给她，要么就收下蜜蜡，钟书宁对蜜蜡不了解，想着大概不值钱，只能收了。</P>
送二老回去后，钟书宁才回贺家老宅。</P>
她注意到，自家哥哥一路话都很少，“哥，你有心事？”</P>
“没事。”</P>
钟书宁打量着蜜蜡手串，“你现在信了吧，奶奶人挺好的，真不是什么骗子。”</P>
“……”</P>
盛庭川悻悻笑着，确实不是骗子。</P>
但他第一次发现，爷爷奶奶演技如此精湛。</P>
——</P>
送钟书宁到贺家老宅后，盛庭川就打算折返回去，跟爷爷奶奶再好好聊一下，刚准备停车，就发现停车点有一辆熟悉的车。</P>
很快，他手机振动，母亲打来的。</P>
“庭川，你回来一趟吧，你爷爷奶奶回京了。”</P>
“提前了？”</P>
“嗯，你姑姑去接他们了。”</P>
“我知道了。”</P>
此时的盛心愉正在外公外婆膝下承欢，忙前忙后帮二老收拾东西，瞧见燃烧的线香，还有香篆，愣了半晌。</P>
外婆眼睛不好，怕熏香产生的烟雾刺激眼睛，怎么忽然搞起了香料。</P>
关键是，不远处放置的包装袋上，印着【三平二满】。</P>
这店铺名字……</P>
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