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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气士死了,胸口的孔洞贯穿了心脏,鲜血向外狂涌,很快染红了琼田,玉白血红,说不出的诡异。
脚步声急促响过,几个囚犯从不同方向冲了出来,简真、吕品也在其中,望着尸体无不骇异。两个看守也从玉禾林里钻出来,为首的阴练华扫一眼尸体,抿起嘴巴,扬起毛笔,冲天发出一道“流星符”,银白色的光团尖啸着冲向高空,砰的炸开,绽放出一个巨大的“死”字。
奔跑很快传来,这儿是“血河帮”的地盘,闻人寒率先赶到,“血河四神”的其他三位跟他形影不离。老头儿把目光从尸体上移开,无不阴沉地扫视众人。
轩辕光雄随后赶来,见了尸体怔愣一下,回头瞪视闻人寒:“你干的?”
“屁!”闻人寒皱眉说道,“我杀他干吗?”
“让开!”巫唐推开人群,盯着尸体两眼出火,“谁干的?”
“不知道。”闻人寒回答,巫唐瞪他片刻,回头锐喝:“盘震,你磨蹭什么?”
“来了!”老夸父的声音在琼田里回荡,咚咚咚的脚步声有如擂鼓。
当先出现的却是天狗,戌亢幽灵一样穿过玉禾,吓得囚犯纷纷躲闪。盘震的影子出现天狗身后,它手持法杖,谨慎地避开地上的瑶草,冷冰冰地盯着尸体。
“死了吗?真可惜。”夸父干巴巴的口气没有丝毫惋惜的意思。
“少废话,”巫唐厉声说道,“把凶手找出来!”
“戌亢!”盘震低头看向大狗,戌亢走到蝎尾狼身边,嗅了嗅,扬起鼻子,冲着天上微微抽动,忽然转过身来、缓步走向人群。
囚犯们一下子屏住呼吸,望着天狗脸色发白,巨犬像是一团黑烟,从众人身前挨个儿飘过,最后停在方飞面前,瞳子白惨惨地地盯着他。
方飞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天狗微微前倾,鼻子凑近男孩,呼出的热气让他寒毛直竖,如同见了猫的老鼠,恐惧夺走了行动的能力。
“嗤!”天狗呲起白牙,瞳仁由白变红,仿佛凝结的血块。方飞吓得双腿一软,噗地坐在地上,忽见戌亢作势扑来,禁不住双手着地,拼命向后挪动。
“破案了!”盘震的声音像是千钧重锤,“死者的身上有方飞的元气。”
“什么?”方飞失声惊叫,“你胡说!”
“天狗不会撒谎,”盘震严厉地看着他,“它的鼻子能够分辨所有的元气。”
“我没杀他……”方飞急得两眼通红,“我没杀蝎尾狼。”
“谁最先到达现场?”巫唐扫视人群。
“他!”一个囚犯虚怯怯指向男孩,“我听见惨叫,赶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尸体旁边。”
方飞张开嘴巴,无数申辩的词儿堵在喉咙里,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凶手用蝎尾狼的惨叫把他第一个引到这里,还在尸体上留下了他的元气。可是……凶手为何会有他的元气?难道真是他杀死了蝎尾狼?
方飞糊涂起来,回头看去,每一张面孔都充满敌意,就连吕品和简真也流露出困惑的神气。
“我,”方飞使劲吞咽口水,“我为什么杀他?”
“他老是咒你死,”囚犯里有人说,“蝎尾狼是望气士,他逢人就说,九星之子命中注定会死在天狱。”
“我也听他说过……我也听说了……那家伙满嘴跑马,成天都在我耳边念叨……他死了更好,世界清静了不少……”囚犯七嘴八舌地议论。
“看来他的话太多了,”巫唐冷冷瞅着方飞,“他诅咒你,你生气了。”
“没有!”方飞高叫,“我没杀他。”
“把他抓起来,”巫唐回头下令,“带他去见天狱长。”
两个守卫走上前来,粗暴地揪住方飞,尖锐的指甲扎进胳膊,痛得他倒吸冷气。男孩试图挣扎,忽见戌亢凑了上来,天狗的眼珠变回白色,冰冷的目光像要钻进他的脑子。方飞吓得浑身发软,任由看守拖着拽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
不久出了琼田,盘震也跟了上来,法杖一顿,使出“缩地法”把众人送回盘古神殿。
方飞的脑子始终一片空白,模糊感觉有人给他戴上了符锁,有人在他身边急速奔跑……
“嗐!”有人暴喝一声,紧跟着,方飞挨了一记耳光,疼痛让他苏醒过来,瞪眼望去,裴千牛站在身前怒容满面:“叫你呢,没听见吗?”
“天狱长!”方飞回过神来,捂着脸颊说道,“我没有杀人。”裴千牛瞪他一会儿,回头问巫唐:“人怎么死的?”
“利器刺穿心脏!”
“凶器呢?”
“伤口有水分残留,凶手使用的是‘水化身’里的‘冰刃’。从伤口的深浅和形状来看,应该是近距离一击毙命。”
“伤口有方飞的元气?”
“对,天狗闻出来了。”
“天狗不可信,”裴千牛阴沉地注视下属,“不论什么时候,我们都要对夸父保持警惕。”
“没关系,”巫唐耸了耸肩,“我们可以从伤口提取元气跟方飞的元气进行比对。”
“元气符合也不能说明问题,”裴千牛执拗地说,“有不少方法可以搞到他人的元气。”
“可他第一个出现在杀人现场。”
“我不认为他会那么蠢,换了是你,杀人以后会呆在现场吗?”
“我会有多远逃多远,”巫唐停顿一下,“可是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
“十八年来我见过无数犯人,窃贼、骗子、杀人犯,我一眼就能看穿他们,”裴千牛转眼盯着男孩,“他一点儿都不像杀人犯,他就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可是证据……”巫唐还没说完,就被天关星打断:“用不着,我有更好的办法。”
裴千牛把手伸进乾坤袋,取出一张浅黄色的符纸,上面天青色的符字煜煜发光。
“天道师……”方飞认出了符纸上的字迹,心中传来强烈的绞痛。
“这一张‘测谎符’是天皓白留给我的。”裴千牛抽出毛笔,点一下符纸,纸上的符字灼灼发亮,向上一跳,变成一团耀眼的白火,浮浮沉沉,飘到方飞面前。
“你杀了人吗?”裴千牛语调低沉。
“没有!”方飞直视白火,火焰幽幽燃烧,纯白如雪,颜色没有改变。
“你杀了蝎尾狼吗?”巫唐又问。
“没有!”方飞回答完毕,白火仍未变色,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是清白的。”裴千牛挥一挥手,符火熄灭了,天关星意味深长地盯着副手,“你认为呢?白虎巫唐。”
“我没意见。”副狱长木无表情。
“死者是哪个帮派?”裴千牛又问。
“玄黄党!”
“我会跟轩辕光雄谈谈,”裴千牛口气冷淡,“我猜他不敢乱来,毕竟还有大半年他就能出狱了。”
“不是方飞,”巫唐沉吟,“那又是谁呢?”
“出事之前,你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裴千牛盯着方飞。
“可疑?”方飞冥思苦想,“听见惨叫前,似乎有人跟踪我。”
“你看见他了?”
“没有……”方飞忽然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抬头望着星官,声音微微发抖,“会不会是隐身者?”
“隐身者?”裴千牛拧起眉毛。
“那不可能,”巫唐插嘴说道,“天狱禁止变身、分身和隐身。无论看守还是囚犯,任何人踏上天狱星之前都会接受符咒禁制,唯一例外的只有一个人。”
“谁?”方飞问道。
“我!”裴千牛沉着脸说,“可我不会隐身术。”
“如果真有隐身……”方飞话没说完,裴千牛打断他说,“你可以走了。”
“我的玉禾还没浇完。”方飞还记得任务。
“今天的免了,下一次补上。”裴千牛目送方飞走出神殿,忽然开口说道:“巫唐。”
“属下在!”副狱长躬身行礼。
“这个凶手很危险,”裴千牛沉吟,“你得想办法查出来。”
“我尽力而为。”巫唐作势退下,天关星扬手说:“慢着!”
“怎么?”
“最近……”裴千牛盯着属下目光幽沉,“巫史找过你吗?”
“他哪儿有这个闲心,”巫唐酸溜溜地说,“他可是个大忙人。”
“是吗?”裴千牛意似不信,巫唐和和气气地说:“您不相信,可以审查我。”
“不必了,”裴千牛摆摆手,“我要提醒你一句,离巫史远一点儿。”巫唐歪着头,不解地看着上司:“这话怎么说?”
“燕玄机是皇师利的眼中钉,因为他的存在,皇师利的势力很难扩张到羽山以南。如果他想要完全控制紫微,除掉燕玄机是早晚的事。”
“星官大人,”巫唐神色别扭,“您这话什么意思?”
“巫史是你的堂兄,也是皇师利的心腹,可你是天狱的看守,你有你自己的立场。”
“我还是不太明白。”巫唐打量上司。
“我认为,”天狱长盯着他目不转睛,“皇师利想杀了方飞。”巫唐怔了一下,摇头说:“杀死方飞会引发战争。”
“皇师利要的就是战争,”裴千牛脸色阴沉,“你想,如果方飞死了,燕眉也会死,燕玄机一怒之下挑起战争,那么战争的责任由谁来负?”
巫唐迟疑一下,轻声说道:“我们!”
“方飞死在天狱,我们就是替罪羊,皇师利会拿我们来平息燕玄机的怒火。燕玄机如果不肯接受,那么就会发生战争。”
“我懂了,”巫唐笑笑,“您认为我受了白王的支使,想要帮他陷害方飞?”
“我只希望你看清形势,”天关星徐徐说道,“方飞肯定会出事,我们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知道了,我会找出凶手。”巫唐冲上司欠了欠身,反身走出神殿。
大殿一下子空了,剩下裴千牛独自一人,他回头望着盘古神像,紫微星已经沉没,浓重的阴影古蛇一样游弋进来,爬上神像的面庞,留下诡异的痕迹,神殿的轮廓开始模糊,化作浑然一块,向他倾身压来。
杜风烈落到地上,把飞剑收进乾坤袋,抽出烟杆点燃,冲着身旁的神照渠吐出一缕轻烟,烟气变成水鸟,轻盈掠过水面。
一只只“水鸟”从她口中吐出,飞向四面八方,水面上、草丛里、树荫下……烟灵包含女虎探的神识,每一只“水鸟”都是一只眼睛,上天入地,把周围一切传入她的脑海。
杜风烈吞云吐雾,过了足有两分钟,确信无人跟踪,这才放下烟杆,顺着水渠向东行走,步子悠然自得,随手攀扯垂柳。老柳树很不乐意,飒飒飒抖动枝干,试图把柳条从她手里拉扯回去。
“小气!”杜风烈放开柳条,锐利的目光扫过附近。
两个老汉正在钓鱼,一对情侣在树丛里嬉笑,岸边的长椅上有个老妇人,鸡皮鹤发,衣裙陈旧,她低头坐在那儿,从白瓷罐子里掏出鱼食,轻轻撒向水渠。水里的鱼妖挤在一起争抢,鳞甲摩擦碰撞,迸闪绚烂异彩,看上去就像一副油彩大画,顺着流水缓慢地展开。
杜风烈走上前,坐到老妇身边,吸一口琅嬛草轻轻吐出,烟气变成一只水鸭。老妇抬起头,看了看烟灵,呼出一口气,水鸭翻腾两下,变成一只燕子。
“丑死了,”杜风烈瞟一眼老妇,“你干吗这副打扮?”
“你老了还不是一样。”老妇继续喂鱼,眼睛闪烁一下,变得清亮有神。
“我可不想变成这样,”杜风烈斜靠椅背,“老死之前我会做个了断。”
“这衣服我花了一千点金,”老妇嘟嘟囔囔,“向一个行乞的老太太买的。”
“一千点金?”杜风烈苦笑,“那可是我一年的薪水。”
“你还真穷。”老妇人拈起鱼食撒向水渠。
“说吧,”杜风烈直视水面,“你找我干吗?”
“我需要帮助,”老妇人直起身,“请你召集逆鳞。”杜风烈愣了一下:“为什么?”
“方飞夺回的象蛇元珠藏在斗廷,”老妇人犹豫一下,“我要近距离接触它。”
“你做梦!”杜风烈轻哼一声,“谁知道那东西藏哪儿?”
“我知道,”老妇人的手指停在陶罐,口中轻声说道,“藏在北极宫。”
“你怎么知道?”杜风烈不胜疑惑,“这可是绝密。”
“打听这个不难,”老妇人顿了顿,“难的是进入那儿。”
“那还用说,”杜风烈白她一眼,“你当斗廷都是白痴?”
“你得帮我。”老妇人说道。
“干吗不求你爹?”
“我不能见他,”老妇人苦笑,“他会把我赶回南溟岛。”
“换了我也会这么干,”杜风烈冷冷说道,“你现在可是白虎厅的甲等通缉犯,苗得意悬赏一千万抓捕你归案。”
“我就在这儿,”老妇人微微冷笑,“这可是你发财的好机会。”
“说得对,”杜风烈连连点头,“如果逮捕你,我就可以退休了。”
“你真想抓我?”老妇人有点儿生气。
“想想而已,我可舍不得把你交给猫鬼,”杜风烈笑了笑,“老实说,‘流水赌坊’的事很对我的脾胃。呵,你上去那儿去干吗?”
“我进了贪婪宝库。”
“什么,”杜风烈几乎跳了起来,“你找到了‘象蛇元珠’的信息?”
“对!”
“这就是你想接触元珠的原因?”
“对!”
“这是找回元珠的关键?”女虎探问道。
“根据猫鬼记载,三颗元珠可以相互沟通,也即是说,找到一颗元珠,就能发现其他两颗。”
“要是这样……”杜风烈沉吟,“我们可以向斗廷要求接触元珠。”
“斗廷知道这件事,皇师利也会知道,如果他抢在我们之前夺回元珠,他和爸爸的契约就会作废。”
“噢!”杜风烈揉了揉脑门,“真叫人头痛。”
“还有一点,”老妇人幽幽地说,“魔徒无孔不入,除了爸爸和逆鳞,我现在谁也不相信。”
“好吧!”杜风烈掏出通灵镜,嘴里叼着烟杆,毛笔刷刷挥舞。
“你在干吗?”老妇人问。
“联系双头龙,”杜风烈含混地说,“她们负责召集逆鳞。”
“是吗?”老妇人眼中含笑,“毫无疑问,这是世上最安全的联络方式。”
“行了!”女虎探收起通灵镜,“集会地点在老地方,最近的出入口在添翼大街四百二十六号的‘悠悠古玩店’。”
“添翼大街?”老妇人迟疑一下,“那儿人太多。”
“人多才好藏身,”杜风烈起身,“我们分头行动。”
她说走就走,纵起飞剑,一声激响消失不见。老妇人木呆呆坐了半晌,慢慢起身,把陶罐里的鱼食撒进水渠,拎起一根拐杖,佝偻着穿过树丛。那对小情侣还在调情,看见脏兮兮的老丐婆,都是皱起眉头,嫌恶地缩到一边。
老妇人视如不见,踩着碎石小径来到大路边,颤巍巍钻进一辆蚣明车,一阵颠三倒四,大蜈蚣翻过两栋大楼,滑落到一条热闹非凡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