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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Fire·33“祝我们新婚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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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换做其他人告诉阮希这个消息,他定然会奋不顾身地前往。
    但是这个是才认识不久的顾子荣。
    阮希虽然生活环境简单,也没接触过太多的人,相对单纯,但他对陌生人的接触常常充满戒备,哪怕是认识过的,他也会有心理上的不信任。
    而且,为什么顾子荣不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上级,厉深、文恺,甚至陆征河,都不是不听意见的人。
    为什么顾子荣要将这个信息传达给我?
    想着,阮希心直口快,将这个疑问问了出来:“你把这个消息还告诉了谁?”
    “就您。”顾子荣笑笑,无形的隔阂感开始出现在两个人之间。
    “为什么不告诉你的上级?”阮希问道。
    “因为他们肯定不会答应让我擅自行动,那里又不完全安全,我也不敢带着所有人前往。”
    顾子荣眼底闪着微光,回头,目光投向远处边境线燃烧的山火,那里的天『色』都已经微微泛起红光。定格良久,顾子荣才继续了自己的话题:“现在队长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要么等一场雨,要么只有我冒险前往。”
    阮希面『色』不善,开口道:“灭火的工具能是什么?”
    “我也不清楚。”顾子荣耸了耸肩,眼珠转动,“可能是什么神留下的宝物呢。”他的目光似乎有些浑浊,像一个没有思想的塑像。
    “扯淡,”阮希皱起眉,“战友说的话你就这么相信?”
    顾子荣道:“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每个人都一样,我也想活下去。”
    他说得对。
    他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把可能『性』都尝试一遍。
    阮希放眼望去,那些山火烧得太厉害,像是突然被增添的某道关卡……既然没有下雨,那么闪电劈下来而引发火灾的情况也不太可能。
    引发火灾的可能『性』只有两个:火城的属『性』,或是人为。
    那是什么人会在这里筑起如此高的火墙?
    阮希注视着森林里那些看不见的黑暗,想起宋书绵说的,按照字母排序来看,下一城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他们需要尽快赶到那里去。
    顾子荣动了动嘴唇,汗水一滴又一滴地流淌到脖颈。他说:“您知道的,不想办法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对,就算有危险,也应该去试一试。
    可是他感觉到有诈。
    但顾子荣是一名士兵,肯定没有陆征河厉害,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阮希想着,迎上顾子荣带有热切的眼神,极力想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蛛丝马迹。
    ·
    火焰燃烧产生的高温扑面而来。
    那些夹杂着热气的风一吹,已经被烤成焦炭的植被通通伏至地面。
    现在是半夜,通往边境线的路上只有顾子荣和阮希两个人。
    为什么选半夜呢,因为平时只要陆征河醒着,除了有非常特殊的情况,他基本不让阮希离开视线范围之内。至于为什么阮希没有叫陆征河一起,是因为他觉得他们之间总有一个人得活下来,是谁并没有那么重要。
    常言道:爱拼才会赢嘛。
    现在的活命,都是靠运气闯出来的。自己运气好,有什么危险的行动就让自己去好了。
    不过,要在同睡的情况下起床并且不让陆征河发现也是极其困难的事。好几次,阮希稍稍一动身,陆征河就翻身转了过来。
    借着火光,阮希再一次细细观察了心上人的睡颜。
    不得不说,再厉害的人只要入睡,都通通会被打回原形,『露』出最脆弱、最像孩子的模样,陆征河也不例外。
    陆征河一睡着,那些战『乱』和鲜血就与他无关了,只是紧紧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和十七八岁的少年人模样并无区别。岁月明明带走了他,又仿佛让他备受偏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尽管是夜里,天空仍然被火光照出深浅不一的『色』彩。
    越往山里走,天空就越红。一抬头,穹顶已经变为被烧成红炭的模样,只差拿一支坩埚钳去把它翻个面,将红夜换回黑夜。
    阮希一路非常谨慎,把对火的戒备都转移到了顾子荣身上。顾子荣久久不说话,就那么乖巧地跟在阮希身后,仿佛他不是引路的人,阮希才是。
    又走了一会儿,一片片绵延的山火相继跃进视野。
    一股吞噬肉身的热度扑面而来,像要将人融化成一滩泥浆。
    火对于大自然来说是鲁莽、不讲道理的,它吞噬了一切,把丛林变作荒芜。
    阮希好奇为什么寸草不生的火城在这里能够拥有一片看不着边际的灌木丛,直到他发现脚下有水流从远处流淌而来。下一城是冰河之城,那里有漫山遍野的银白。
    应该是这些临时升起的山火影响了坚硬的冰河,让冬天在另一边消亡。
    在夜『色』下走过山谷中最平坦的一段道路,阮希又找到一处需要翻越的小山丘,道路已经走到尽头,取而代之的是焦土与落灰,山丘下是道路一般宽度的河床。
    河床干涸到裂开,看上去像是上个地质年代所存在的景象。
    阮希越走越感到心惊胆战,尽管他的小雁翎刀已经被擦拭得十分锋利。
    他背对着铺天盖地的山火,感受从背脊开始燃烧的热气。
    顿了顿,他回头,停下脚步等顾子荣,“你说的灭火器具在哪里?”
    “啊,那在山火里,”
    顾子荣站定脚步,苦笑,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迟疑道:“但……我不能让你进去。”
    不能让我进去?
    那叫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这种再无退路的情况下,阮希不得不卸下平时的柔和,冷笑道:“你害怕了?”
    “我没有!”
    顾子荣瞪大眼睛,声音颤巍巍的,“只是我觉得,我觉得可能我的战友在骗我,这火势太大了,进去肯定是死路一条……”
    阮希眯起眼睛打量他——
    先前顾子荣的“怪异感”好像消失了,这才是一开始厉深介绍过来的那个阳光简单的年轻人。那么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一靠近火场,其他什么事物的存在感都被弱化了。
    阮希怔怔地盯着那些燃烧成焦炭的树叶,感觉火势似乎比刚来的时候小了那么一点。这个时候,他从心底油然生出一种想法:过去看看。
    “我……”阮希张张嘴,像是想确认自己是否还正常。
    可是,他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自己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命运的强大推动力,有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在推动着他向前迈步。
    顾子荣的眼神清明不少,连声叫唤道:“您怎么了?”
    “你站在原地不要动。”阮希叹一口气,忍不住迈出步伐,“我过去看看。”
    “阮希……”顾子荣叫他。
    阮希仿佛没有听见。
    这里面是什么?
    是什么让我和顾子荣都一定想要往这边走?
    阮希心中疑窦丛生,不过他没时间和顾子荣耗下去了,为了打探虚实,阮希还是鼓起勇气,往山火燃烧的丛林又走近了。
    可是还没有踏入火焰旺盛的区域,那股一般人承受不下来的热气就足够他被消灭在入口。
    长叹一口气,他也想不明白顾子荣是怎么回事,正在打算要不要离开此处折返回『露』宿区。还没动身,他却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冲动在拉拽他的脚踝。
    “阮希。”
    他听见一个陌生的男音,和刚才他脑海里蹦出来的相差无几。
    是谁?
    阮希想要寻找,发现顾子荣不见了。
    他着急地在周遭巡视一圈,却看见山火之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像是顾子荣。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向前好几步,阮希又听见那个声音说:“你为什么要毁掉你的婚姻呢?”
    谁?我?
    顿住脚步,阮希猛地睁大眼,不再向前了。
    他感觉眼前的那个人不是顾子荣,但却又实实在在记得周围没有别人。
    阮希回头,发现顾子荣睡在了火海几十米开外的岩石上,他像是病了,面『色』通红,额间冒出的汗水比之前明显密集不少。
    但现在更严峻的问题是,阮希的眼前还出现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他完完全全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是倚靠在火海里的,他身穿棕『色』皮质的高领衫、皮绒马甲,长靴被鞋油打得无比光滑,脖颈上挂了一条又长又无比浮夸的蓝宝石挂坠,看起来是北方贵族的做派。
    是个北方人,还是个alpha。
    阮希戒备更甚,左腿向前一步,后腿后撤,作出准备战斗的姿势。他曾经在《陆地珍稀大赏》这本刊物上见过这串蓝宝石首饰——“天池之镜”,它是来自北方的罕见宝石。
    但……
    视线下移,阮希发现这人少了一只腿。
    他面『色』苍白,面部肌肉扭曲,眉宇间透『露』着丝丝阴鸷,给阮希一种久不见阳光的感觉。
    他似乎是坐着轮椅的,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比陆征河还要陆征河的阴郁气息。这种阴郁更让人窒息,因为他并不像陆征河那样『迷』人。
    陌生人……
    不,阮希决定暂且将他称之为“这个人”。
    这个人在火里,以一种怜悯、带着悲切的眼神打量他。阮希不得不被这种诡异的眼神『逼』得后退半步,一脚踩上了被烧焦的草丛,只听见轻响阵阵,磨成黑『色』焦碳状的碎屑徐徐散开。
    两个人对视片刻。
    阮希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这个人再次抢先一步:“你嫌我的身体不完整,是吗?可是你本来应该是我的配偶,是属于我的omega。”
    “我?”
    阮希觉得他可能神经有点问题,不愿与之过多纠缠,也不听他念念有词,开门见山道:“你是谁?”
    这个人大言不惭:“我是你的配偶。”
    配偶。
    不会吧……《人物时报》上那个肌肉男剪影也不是这样的啊。
    微微皱起眉头,阮希一愣,“你是卫征?”
    “卫征才不是你的配偶,他不过是我的冒牌货。”对方嗤笑,“你知道吗?卫家最擅长搜集替代品,而他只是其中的一个。”
    这人屁话怎么那么多。
    “不是卫征还能是谁,难道还能是你?”阮希看他笑,不禁『毛』骨悚然。
    从头到尾,卫家、包括父亲和后母,在他面前说的都是:卫征。
    阮希感觉自己陷入了“包办婚姻”的悲哀处境,这都快被写上别人家族谱了,他却连未婚夫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他不爱那个陌生人,但他对对方是有好奇心的。
    “是我。”
    陆地之神在上!
    阮希忍不住『摸』了『摸』耳朵,确认自己听见了厚颜无耻的答案。
    尽管他满脸问号,但表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假装出一副将局势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样子,冷笑道:“别骗人了,卫家给我下的婚书上写的是卫征。”
    然而,对方只是摇摇头,像在鄙视他:“可笑。”
    阮希:“?”
    他咬咬牙,眼神继续持续冰冷:“有病。”
    “原来你还会骂人啊……”这人『摸』『摸』鼻子,更多的眼神落在了阮希身上,像对阮希来了点兴趣,“那只是婚书而已。礼成之前,他也可以是别的。”
    他的眼神『露』骨、放肆,带有浓浓的敌意以及玩味,阮希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的视线强/『奸』了。
    “你……”
    话说一半,阮希再次注意到他并不健全的下肢,再观察他的气质、酷炫狂霸拽的语气,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因为身体残缺而无法完全上位的高位者。
    想到那个为了婚约才追杀自己的人,阮希恍然大悟:“你是卫弘?”
    “不愧不愧是神赐给我的omega。你非常聪明。”
    卫弘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终于『露』出微笑。
    他开始拨弄大拇指上昂贵的翡翠扳指,他的口吻开始变得慢条斯理,颇有一番“有种你打我”的架势,道:“既然已经认出我,那你就不要再继续和我弟弟玩这无聊的青少年夏令营冒险游戏了。再玩下去,你们会死在路上。”
    “你弟弟?”阮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啊,是我粗心大意。看来你还不知道?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片陆地上,怎么还有人舍得欺瞒我们阮希呢?”卫弘抬眼,将一种惋惜的情绪投『射』过来,阮希顿时觉得自己被看成一只随时可以被踩死的蝼蚁。
    厌恶他的神『色』,更讨厌他的语调。
    厌烦了与他玩阴阳怪气的把戏,阮希反手从身侧抽出小雁翎刀,眼神迸发出冷冽的光芒,如同刀刃般锋利,“要说话就说清楚,不说就把脖子靠过来,我能让你闭嘴。”
    “别这么激动。”卫弘像在安抚一只炸『毛』的野猫。
    阮希死死盯着他。
    卫弘显然避而不答,只是又抛出重磅炸弹:“阮希,你知道他为什么名字里有征吗?”
    “谁?”
    阮希分辨不清卫弘指的是“陆征河”还是“卫征”。
    “不管是土地,还是配偶,他都要从我这里索取,从我这里掠夺。北部联盟和你,包括zenith城,其实都是我的所有物。”卫弘说着,波澜不惊的话语下是即将爆发的惊涛骇浪,平静又潜藏着要爆发的架势,“他要征服过去的你,还要征服未来的你。因为他的天『性』是征服!”
    陆征河?
    卫征?
    到这个时候,阮希的心中已经隐隐约约有了模糊的答案,但他还是追问:“你是说陆征河?还是你的弟弟卫征?”
    卫弘笑起来,眼神那样幽深、不见底,“注意我的言辞。是他,不是他们。”
    “……”
    阮希猛地睁大眼睛,彻底失语。
    此刻,像有一只手臂举起榔头,用最狠、最重的力道疯狂地敲击他的心脏,鲜明的痛楚让他无法站稳。
    虽然卫弘现在模样猖狂地像个要送进ablaze城精神科急诊的病人,但阮希仍然无法忽视他言语的真实『性』。
    突然出现在自家后院的陆征河、消失的记忆、强大的北部联盟、对他心悦诚服的“战友”、随时挂在嘴边的婚约,以及要护送自己回到zenith城的任务——
    这一切都被“卫征就是陆征河”的真相给串联了起来。
    但阮希就是阮希。
    他善于推敲,他懂得隐藏。
    他第一次这么希望火焰能燃烧得再猛烈一点,能让他快要压不下去的生理泪水烤干,不要在这个时候痛苦得丢人现眼。
    “那么,你弟弟,”阮希止住鼻酸,努力控制住情绪,暗骂自己的脆弱,“为什么会顺理成章地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他顺着卫弘想听的去说。
    “因为我的腿呀……然后幸运之神眷顾了他。””
    卫弘笑得很邪,语气轻巧,像是在回答这凶猛的火势足不足矣烤熟一头杜泊山羊。
    看来,卫弘还没有废掉一只腿前,卫家还没有打算把一切都给陆征河。也就是说,卫弘断腿才是命运的安排,而陆征河的到来如此顺理成章。
    阮希思索着,回忆起陆征河曾经说他的父亲告诉他他从小就在军营生活,这很明显是他的父亲在对他撒谎。
    那卫家的人为什么要隐瞒陆征河的过去?是怕他不乖乖待在卫家,为卫家卖命、练兵?陆征河和卫家又是什么关系?
    阮希选了另外一个切入点:“他是哪里人?”
    卫弘微微一怔,捕捉到阮希神情在松懈的变化,道:“父亲把弟弟带回来之后,从来没有提过他以前的事。怎么,你爱上他了?还需要知道他的过去?”
    好,阮希已经知道了。
    不是zenith城人。
    一名男『性』长到十几岁快要成年的年纪了,都还能被领导者捡回去当继承人,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陆征河是卫家的私生子。
    思及此处,阮希的目光又投向卫弘。
    怪不得,虽然兄弟二人气质相差甚远,一个狡黠,一个沉闷……但他们身上都有一股属于北方寒冷的阴沉。这一点让陆征河曾经在闪耀之城格格不入,成为了游离于人群之外的人。
    “与你无关。”
    阮希后退几步,他已经知道他想要的了。
    “你应该和我回去。”
    “不回去。”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结婚?我才是卫家的长子,你的命运该由我……”
    “不考虑。”
    “不错,”卫弘眯起眼,眸中闪现一道精光,“你和我弟弟继续往前走,必死无疑。”
    “是吗?《二十六城预言》可没有说新郎们会死在蜜月的旅途上,这可是命运指引的婚约,”阮希倒退着走几步,为自己留出完整的持刀攻击区域,“另外,我已经是他的omega了。”
    卫弘道:“他没有标记你。”
    阮希只是回答:“很快就会了。祝我们新婚快乐吧,兄长。”
    火势凶猛,越来越热了。
    可是在烧得快要没了的树林间,甚至脚下踩的烧焦土壤里,他能感觉到下一城传递而来的凉气。每一丝冰冷的风穿梭于两个人之间。
    阮希突然明白在curse城所得到的预言——
    “在四季扭转的地方,婚约将出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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