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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自然不欢而散。
冯保亮,威廉,丰田治,北条君四人都坐上各自轿车,驶出总商会大门。
等总商会大门关了一阵子时间,忽然,丰田治,北条君两人杀了个回马枪,再次驶入总商会。
这时候,孟洛川等人还没有离去。
丰田治,北条君下了轿车,吆喝着要见冯保亮。
孟洛川等人面面相觑,之后,孟洛川含笑上前,“丰田治先生,北条君!你们瞧......!”
抬起手来,孟洛川指着那刚才不久前冯保亮的两辆轿车停车处,眼下,这里空荡荡的。
孟洛川朝两人一笑,“车都没在,两位难道还认为我们会私自留下冯先生吗?”
丰田治,北条君顿时哑口无言了,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朝孟洛川鞠躬,“孟先生,打扰了!告辞!”
两人灰溜溜回去了。
等关了大门之后,孟洛川朝剩下几人苦笑不已,“瞧,日本人还懂得来个回马枪!”
周进镳大笑,“咱们老祖宗的智谋,被人家学去了!”
众人大笑,连连点头不已。
大华纱厂。
冯保亮从轿车下来,文三从大楼跑了过来,“亮爷,三爷请你呢!找来教书先生了,是三爷私塾的老先生。”
“哦?”冯保亮点了点头,他正要让冯三叔自己决定就是了。
忽然想到人家老先生过来,他也该见一面,认识一下。
另外,还有楼上的金燕西,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做什么呢?
冯保亮一转身,朝办公大楼而来。
入了大厅,果然,看到远处沙发区坐着几人。
陈六子,冯三叔,以及一名花白胡须的老先生,这老先生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面色有些苍老。
这老先生见冯保亮进来,急忙颤巍巍站了起来,神情颇为紧张。
在他背后站着一名女子,女子急忙搀扶起老先生。
这女子身着简单的蓝色印花棉袄,留着一个大辫子,尾部扎着红头巾。
俯身时候,辫子摇摆不定,那一抹红色也飘来飘去。
灯光洒在她的脸上,映衬出一种朴素的美。
脸颊丰盈而有弹性,透露出健康的肤色和成熟女子的气息。
金燕西翘着二郎腿独坐单人座沙发上,他一转头,含笑朝冯保亮喊道:“保亮,怎么才回来?喝酒也不叫我!”
冯保亮含笑回应,“七爷,商业应酬,我避也避不及呢!”
“哦?是谁?”金燕西好奇询问。
冯保亮叹了一口气,“洋人!以后,大华纱厂有麻烦了!”
“啊?出了何事?”金燕子顿时惊讶起来。
对面的陈六子和冯三叔也神情缓缓变得凝重起来。
“先不急!等会我解释。”
冯保亮摆手。
他走到老先生近前,含笑拱手,“郭老先生请坐!”
冯三叔已经站起来,他正色朝冯保亮介绍,“这是当年教我的先生,眼下赋闲在家,我请先生出马。”
冯保亮含笑点头,“三叔,这事情你决定就是了!......郭老先生,请坐,请坐!”
说完,冯保亮含笑请对方坐下。
刚才踏入门厅那一刻,冯保亮忽然想起三叔这先生姓郭。
当年,冯三叔私下称呼这老先生叫做郭老头呢!
至于身后的这女子,定然是他的孙女了。
看样子嫁了人了!
“冯先生,你知晓我?”郭老先生高兴,连连拱手。
冯保亮一笑,“自然!老先生,咱们坐下谈话。请!”
郭老先生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他颤巍巍坐了下来。
冯保亮不知晓三叔为何请这老头子出任学堂先生,看样子这老先生年龄不小了。
或许,冯三叔想要帮一下当年的先生。
他冯保亮自然不会拒绝的。
等对方坐下之后,冯保亮便说了学堂事情,人员,地点,报酬等。
“老先生,这些孩子们就交给你了,让你老受累了。”
“不敢!不敢!......我定然犬马之劳。当年,我就说过长富是最有出息的。可惜你爷爷去得早,不然,长富定然能出国留洋,为我们争一口气。
“是啊!我三叔为此一直郁郁不乐。眼下好了,他终于有事情做了!”
聊了一阵之后,郭老先生要告辞。
冯保亮惊讶,建议郭老先生住在纱厂,只是......被郭老先生婉拒了。
冯三叔亲自送郭老先生和孙女两人到外面,他安排祥子开车送人回去。
冯保亮在门厅先返回来,他刚坐下,金燕西和陈六子两人忽然看着他笑了起来。
冯保亮疑惑,皱眉瞅着两人,“怎么回事呀?笑什么呢?”
陈六子含笑摇头,“笑你迟钝!你没有发现你三叔今晚很奇怪吗?”
“哦?”冯保亮瞅了门厅一眼,摸着嘴巴沉思起来。
看陈六子和金燕西暧昧表情,难道说………………冯三叔喜欢………………
娘的!
这郭老先生的孙女嫁人了吧?
这......娘的,三叔真是个人才!
冯保亮面色凝重下来,朝陈六子,金燕西两人摆手,“千万别打趣他,我三叔最敏感了,内心自尊心很强!!”
“什么是自尊心?”陈六子没听说过这词语,收了笑容,好奇询问。
“呵呵!就是重面子吧!”金燕西摇头,面露无所谓神色。
陈六子听了缓缓点头,不吱声了。
这时候,门厅传来文三,勇子等人声音。
冯保亮也背靠沙发上,朝陈六子,金燕西说了今晚在京师总商会的宴会事情。
听到被洋人威胁涨价,陈六子面露苦涩,“唉!与我当年一样啊!”
叹了一口气之后,陈六子询问冯保亮,“亮子,咱们怎么办?”
冯保亮道:“六兄想想,如果我们反对,他们会在什么地方使绊子?”
陈六子双眼转了转,沉思片刻之后,低声道:“棉花?运输?”
冯保亮重重点头,“不错!以商业手段反击,他们就是要与我们争夺棉花收购份额,不过,我相信他们吃不下这么多棉花。运输就不同了,眼下,运河结冰,水位下降,承运量极少。而日本人替代德国人掌握着鲁地铁路,在
东三省势力越来越强大。英国人占据着长江流域。两家联手,一东一南就是一道墙,把我们大华纱厂困在里面了。”
“这情景原本是不怕的,只是......咱们错过了前年秋季收购棉花季节,仓库无原料。这是咱们大华纱厂的眼下命脉,人家看到了。”
陈六子连连点头不已,“不错!咱们就没有存货,眼下靠着高价收购,抢夺棉农囤积的货。时间一长,越来越少了。大概不到三个月就缺少原料。如此......只能高价购买………………“
陈六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抬头看向冯保亮,“美国棉花是细纱,价格又贵,咱们怕是用不起呢!”
冯保亮点头,“能用多少就用多少,不能让机器闲置。要知道,咱们每天工人支出都要达到了七千大洋呢!”
陈六子点头,人顿时忧虑起来。
这时,冯保亮转头,看着旁听的津津有味的金燕西,含笑询问,“七爷,你在王家怎么忽然不见呢?”
金燕西回过神来,他脸上还残留着思索之色,缓缓摇头,“别提了!邱小姐不喜欢听戏。”
冯保亮点头,“电影与戏曲是不同的,就像我,也欣赏不出来戏曲,无法让我大笑开怀。而电影不同了,可以肆意大笑。”
“呵呵!这不是迂腐老顽固笑我们年轻人浅浮吗?”
金燕西冷笑一声,顿了顿,他皱眉询问,“纱厂一天要支出七千大洋?你这些工人月钱多少?”
冯保亮一笑,“每月二十大洋呢!”
金燕西听了忍不住咂舌,“二十大洋,你......还真敢开这么多?我家佣人才二十大洋呐!”
冯保亮摇头,“我们这是跟紧沪市纱厂工人工资,要不然,人家凭什么抛家带口给纱厂效力?这二十大洋足矣保证工人一家无忧,大家这才安心工作呢!”
“对了!”冯保亮转头看向冯三叔询问,“招募消息发了没有?”
冯三叔早回来了,听了一会儿了。
冯三叔迟疑一下,朝陈六子看去,“六子兄,还招募人?咱们这不是遇到麻烦了吗?这洋人………………
陈六子点头,朝冯保亮建议,“亮子!既然情况有变,不要急着招募工人了。”
冯保亮想了想,这中通纱厂和裕元纱厂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工呢!
不过,他既然答应了金铨,就必须办到。
冯保亮摇头,“这是首相的意思,咱们必须招募,先招募两千人培训。别拖了!明天就发报刊公告招募消息。”
“对了!明天要做善事,我在周村的承诺,一直记着呢!制衣坊最近生产出来一千套棉衣,我准备代表大华纱厂捐给穷人,了结我这桩心事。”
冯三叔皱眉,双手一摊,“穷人哪里找?可不能像施粥一般,是人就给。这样,有何意义?”
冯保亮一笑,“让勇子去找!”
冯三叔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天坛?”
O
等大家散了之后。
冯保亮与金燕西两人上楼,来到冯保亮的办公室。
金燕西让金荣笔墨伺候,他在冯保亮办公桌上写了电影公司股份转让协议。
三成给了四姑娘瑞英秀。
如今,电影公司股权是,金燕西两成,冯保亮两成,邱小姐三成,瑞英秀三成。
金燕西越想越觉得极为公平,他写完之后,放下毛笔,按了手印和印章。
抬起头来,金燕西一笑,“保亮,你觉得公平吗?”
冯保亮自然含笑点头。
金燕西也高兴道:“我也觉得很公平。”
“对了!明天你做善举也要拍片?......这是不是浪费了胶卷?”
金燕西面露迟疑,之后,抬头有些不解望着冯保亮。
他对冯保亮这种热衷拍自己的行为,实在是难以理解。
这是特殊嗜好吗?
难道......保亮喜欢这种出风头名声?
这时候,金燕西看冯保亮眼神越来越狐疑了。
冯保亮一笑,“七爷,你读过历史人物的自传没有?”
“当然读过!怎么了?”金燕西皱眉,更加狐疑了。
冯保亮含笑解释,“别人请文人用文字立传,而我不同,我要用这影片来记录我的一生,把我这精神财富留给后代,让他们知晓,先祖创业艰辛,不要好逸恶劳。”
金燕西听了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郁闷瞪着冯保亮,“保亮,我怎么听出来,你在讽刺我?”
“哎呀!七爷,你瞧,误会了吧!......这是我心中真实想法,与七爷无关!你这是有祖上庇荫,富贵不尽。我冯家就不同了,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眼下想要守住富贵,定然不可一日松懈。”冯保亮连忙摆手。
金燕西起身,他双手背在身后,缓缓在房间踱步。
绕了一个圈,金燕西回头,“得嘞,我也懒得计较你内心真实想法!你说得对,我与你不同。你生在穷人家庭,需要自己拼搏。而我生在富贵世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过,不要羡慕这种生活,你起码还有目标,而我
呢?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说完,金燕西心事重重背着双手去了。
旁边的金荣朝冯保亮一拱手,急忙追了过去。
在金荣看来,甚至在金燕西想来,刚才冯保亮那番话,一定是有目的在含蓄暗示,提醒金燕西不要游手好闲,好逸恶劳。
其实,两人都错了。
冯保亮可没有这种心思,除非......金燕西终于从刘阿斗状态进化为诸葛丞相。
冯保亮拿起镇尺放在转让协议之上,看了手腕腕表一眼,眼下是十一点钟时候。
夜很深了。
冯保亮来到话机拨通金公馆的电话。
过了片刻时间之后,小怜的声音传来。
“这里是金公馆,请问你找谁?”
“冯亮子,小怜,请传话四小姐接电话。”
“噢?......四小姐吩咐了,凡是你的电话,有事请留言,小怜代你传话。”
“是吗?”
“嗯!是的!”
“好吧!电话里面三言两语也说不明白,我让七爷捎话。
“嗯!”
“小怜,你一人吗?”
“嗯!......什么意思?”
“我在想,这么晚了,你怎么不休息?”
“废话!人家正睡着呢!冯先生,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好!”
冯保亮放下电话,揉了揉额头,面露郁闷之色。
这四小姐金道之忽然不接他电话,......这可不是个好消息。